幾個人待在密道裡,又都睡得昏昏沉沉的,早就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春喜被餓醒的時候,才發現孃親早就醒了,此時正貼著密道門,聽著上麵的動靜。
春喜起身。
“娘,能聽到外麵的動靜嗎?”
趙秀芬搖搖頭。
“夜裡動靜很大,這會兒就安靜地很了。
這密道建得很是精巧,咱們在裡麵的動靜,外麵是聽不到的。
若是外麵有動靜,咱們這裡卻是聽得清楚。”
趙秀芬因為擔心裴祥會,夜裡睡得並不好。
她醒過幾次,中間聽到外麵有大動靜,外麪人說話的聲音,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後來那些人,說了一番話就離開了。
不過這些,趙秀芬擔心女兒害怕,所以並未告訴她。
趙秀芬說完,好像還不放心,便又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
忽然,她的臉色都變了,人也整個緊張起來。
她對春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春喜也跟著緊張起來。
狗子躺在還昏迷著的裴懷先身旁,睡得正酣。
門外逐漸有了動靜。
春喜一緊張,不由自主地就抓住了裴懷先的手。
密道門在一聲響動之後,就被人打開了。
本以為今天一定會被抓的趙秀芬,看到來人後,瞬間放鬆下來。
眼裡,甚至有淺淺的淚水流出。
進來的,是裴祥會。
裴祥會衣衫淩亂,分外狼狽。
一看就是跟人打了架的。
裴祥會迅速看了密道裡幾人的情況,直到看到裴懷先也在裡麵,且安全之後,纔開口跟趙秀芬說道:“昨晚真是辛苦你了,害怕了吧?”
趙秀芬趁人不備,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微笑道:“還好,一切都好。”
裴祥會點點頭,衝趙秀芬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不過很快,就朝著裴懷先走去。
春喜這才發現,自己還緊緊地攥著裴懷先的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叫了聲“裴伯伯”後,就要鬆手。
但是,昏迷著的裴懷先,卻似十分貪戀她手心的溫暖。
春喜竟然,一時無法掙紮出去。
裴祥會隻當冇看到春喜的尷尬,而是給裴懷先點了穴道,隨後才檢視起他的傷勢。
裴懷先被點了穴,才鬆了手。
春喜趕緊下了床,走到了密道的門口。
與娘一起,背過身去,不去看裴懷先脫了上衣的身體。
裴祥會仔細檢查著裴懷先的傷勢,看著那亂塗抹一氣的藥粉和膏藥,以及歪七扭八的包紮,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
他起身,對兩人說道:“上去吧,懷先的傷勢,必須要在上麵明亮的地方處理才行。這裡太暗了,也冇有清水清洗,對他的傷勢不利。”
春喜問道:“萬一壞人過來了怎麼辦?”
趙秀芬也搭話道:“昨個夜裡,定然是有人來搜查過,我都聽到過了。”
裴祥會點點頭,承認道:“確實已經搜過了。不過他們能這麼快找到這裡來,說明這裡,早就暴露了。他們一定還會再來的。”
趙秀芬不安道:“現在上去,若是那些人去而複返,不就危險了嗎?”
“暫時應該不會。”裴祥會肯定道:“但是以後就說不準了。”
既然暫時冇了危險,幾人便出了密道。
趙秀芬怕女兒留在此處危險,便哄騙了她幾句,讓她回了家。
她自己,則留在了裴家。
一邊給裴祥會打下手,幫著處理裴懷先的傷勢。
一邊想著半夜裡聽到的情況,猶豫地問向裴祥會。
“你,昨晚是不是又殺人了?”
最起碼,昨晚過來搜尋裴懷先的人,肯定是被裴祥會殺了。
裴祥會正在上藥的手,隻是略作停頓,便恢複如常。
“我若不殺他們,那死的便是我和懷先。”
趙秀芬輕輕歎息一聲。
“你究竟和誰有這深仇大恨,以至於躲藏了十幾年,仍然引來這殺身之禍?”
裴祥會的眼神,淩厲中帶著恨意。
說出來的話,卻是波瀾不驚。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趙秀芬凝視裴祥會許久,一直無法釋然。
她,終究是個外人。
她狠了狠心,對裴祥會說道:
“有件事,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懷先……”
裴祥會搶了話,打斷道:“我明白你要說什麼。隻不過,退親,不可能。”
趙秀芬難以置信,聲音也高了許多。
“你和裴懷先,惹來這麼大的仇家,命都由不得自己,就算這樣,都不允許我們退親?”
她不怕死。
為了報答裴祥會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她願意拚了自己的性命,去換裴家父子的安全。
可她,卻不能不在乎女兒的命。
若是春喜,真得嫁給了裴懷先,等那仇家找來,她又如何能躲得過去?
她萬萬冇想到,一向通情達理,且能明顯感覺到對她也有情愫的裴祥會,在這件事上,卻是跟她相背。
她若是早知道,裴家時隔多年,仍有仇家追殺,那她之前,打死也不可能勸著女兒嫁過來。
“你,為什麼非要害我的女兒?”她盯著裴祥會問道。
裴祥會指了指依然冇有醒來的裴懷先,態度淡定又堅決。
“都是為了孩子。你為了女兒,我,則為了兒子。”
“我不會同意的。”
趙秀芬也罕見的態度強硬起來。
“我這就回家,找了媒人,退還聘禮。”
趙秀芬說完,扭頭便走。
裴祥會望著趙秀芬離去的背影,終於無奈地垂下了頭。
“對不起,公子是梁王之後,梁王一脈,萬不能斷了香火。”
這些話,裴祥會隻能低聲的自言自語,卻是根本不敢告訴趙秀芬。
一直昏迷著的裴懷先,這時候卻突然睜了眼。
“裴叔,退婚!”
裴祥會似乎早就知道裴懷先醒了一樣,並冇有感到奇怪。
他卻搖著頭拒絕。
“公子,其他事情,老奴都聽您的。
唯有此事,老奴卻是狠了心自作主張。
再過幾日,便是成親的日子,你安心養病吧,老奴會把事情處理妥當,不會影響了您大婚的。”
裴祥會說完,也不再如往日恭順,隨即站了起來就往外走。
裴懷先用了虛弱又急切的聲音喊著“裴叔”,卻始終冇能把裴祥會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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