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青絲隨著他坐起,順從地披散身後,散落在橘黃的床鋪間。
我驚恐瞪眼。
「我我我們,睡一起?你你你幫我,沐浴?換衣?」
他輕輕頷首:「嗯,我小時,姐姐照顧我,我自然要一模一樣回報姐姐。」
「不不不!」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你不能娶我!」
他頓了頓,笑意微斂,伸手,準確捏住我的下巴:「相思姐姐,我害你損毀了名節,你若不嫁給我,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我毛骨悚然,彷彿看見天雷快馬加鞭朝我飛來的畫麵。
我吞了吞口水,努力轉動我那糊成糨糊的腦袋:「那個,小陶夭,我一直拿你當弟弟,你不能娶我,我也不要你負責……」
我的話尚未說完,他的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
少年的影子,完全將我籠罩住。
我莫名有些害怕,後背貼上冰涼的牆壁。
他慢慢緩和了神色,卻是極為失落,纖長的眼睫映在燭光下,落下一排落寞的剪影。
「姐姐是嫌棄我嗎,嫌棄我眼盲,配不上你。」
他用的陳述句,篤定我就是嫌棄他。
我知道他用了小心機,故意激將,可我也看出,他深藏的自卑。
我心軟了。
在卑微中成長起來的少年,最容不得半點背叛。
嫌棄他,就是背叛他。
可我也不想被雷劈死啊,嗚嗚。
「冇有,我從來冇有嫌棄過你,你想多了。小陶夭,我們睡吧,睡吧。」
我打算用緩兵之計。
他生出娶我的念頭,大概是因我是他幼時唯一對他伸出手的人,他想綁住我,不想再被我拋棄一次。
他愛上女主,也是因為女主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溫暖,不折手段想抓住那抹溫暖。
唉,我造孽啊。
26
陶夭冇有繼續與我爭辯下去,大概存了與我一樣的心思,緩兵之計。
他靠在床頭,床頭有熏籠,熏乾他微潮的頭髮。
他的手中拿著一本書,手指輕輕在書頁上滑動。
我悄悄伸頭。
原來那書頁是薄竹簡做的,上麵的字是刻上去的。
再看內容,竟是醫書。
他不吵不鬨不爭的,看得我心軟又心酸。
看醫書,是因為我一直沉睡不醒嗎?
我硬起心腸說:「小陶夭,我與成年男子睡一起,睡不著。」
他長成這麼大一隻,我是真的睡不著啊。
他的手指停止滑動,抬起頭,臉朝向我的方向,語氣可憐巴巴:「可是,不與姐姐一起睡,我也睡不著。」
我倆無聲對視。
互不相讓。
燭火發出劈啪聲。
最終,我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我是仙女,我不睡覺,我看著你睡。」
他驀地笑了:「也好。」
我把暖香的被窩讓給他。
他睜著兩隻眼,一手撐著下頜,麵朝我的方向。
我有種他盯著我的錯覺,遲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毫無反應。
我輕聲說:「小陶夭,睡覺呀。」
「我睡了呀。」
「可你睜著眼睛呀。」
「我是瞎子呀。」
「……」
彆糊弄我,我是從人間飛昇的仙女。
「你不是貓頭鷹。」
他深思一會兒,然後閉上了一隻眼睛。
我:「……」
離了個大譜。
夜深人靜。
我的斷指處隱隱作痛。
明明不是那麼痛,可我的腦海裡浮現夢中畫麵,幻想的痛楚比手指本身的痛更深。
我輕輕抽搐著。
少年忽然翻身,長臂箍住我的腰,他的手摸索,摸到我的手,拇指在斷指處溫柔摩挲。
我僵住了,輕聲喚:「小陶夭,小陶夭。」
他將我的頭按進他的懷裡,彷如囈語:「相思,不疼,我在。」
我整個團在他的懷裡。
原來少年長得這般高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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