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被打岔,愣了愣,轉而想起了正題。
他撓撓頭道:“找你一起去山外集合啊,再有兩個時辰咱就得出發去紫暮峽了,那幫孫子都在那杵著了,生怕扣考覈分似的。”
聽到紫暮峽三個字,樹後的楚煢心裡打了個抖。
紫暮峽,是昨晚夢裡的那個地方。
陸山的猛男表情上滿是期待,在看到寒眠的半永久麵無表情後露出了一絲失望:“你咋不問我為啥不怕扣分呢?”
寒眠:“你有病。”
陸山:“……”
楚煢摸了摸鼻子,話說黑熊和蛇,真的很難不讓人想到偷袈裟山大王組合。
她想了想,還是從樹後竄了出去,朝寒眠問道:“你要出門了?”
這動靜嚇了陸山一大跳,差點猛男捂心,他大罵道:“乾你屁事啊!”
寒眠望向楚煢,“嗯”了一聲。
楚煢想了想,隨即以一種既像是商量,又像是命令的口吻向寒眠道:“今日我歸寧,你隨我回去見家人。”
陸山氣炸了,擼起袖子:“瘋婆子!你有種再說一遍!”
“……”
楚煢的斑禿耳被吼得向後飛去。
冇種了……
寒眠心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迴應了楚煢:“門派有任務。”
蛇類大概是剛匡了劍,心情好。
與猛男相比之下的男主簡直是人間溫柔,有他在,楚煢覺得自己應該暫無生命危險,可以鬆口氣。
但印證夢境的話語讓她又心頭一緊:“你要去什麼地方?”
寒眠眉眼淡然,答非所問:“宋煜不會出任務。”
他又補充:“過兩天他傷好回山,你將很難再見到他。”
這意思分明便是在慫恿楚煢現在趕緊去找人。
楚煢神色一頓,想辯解,卻冇辦法打份有效的草稿。
畢竟自己曾經癡纏於宋煜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曾經百般羞辱於寒眠也是事實。
此刻說自己已經不喜歡宋煜,隻想一心一意幫你完成大業,會被當成瘋子的吧,而她剛好本來就是瘋子。
除非讓寒眠知曉自己是魂穿而來的另一個靈魂,但係統明確交代過,絕不可暴露身份。
這道題,她暫時冇有解題思路……
看著楚煢忽然為難的神色,寒眠冇有再置言片句,而是轉身回了屋,陸山也跟了進去,臨了還不忘凶狠地指了指楚煢。
楚煢回憶著昨晚的夢,此刻結合實際,明白這夢絕不是空穴來風。
她開始回想夢中細節。
寒眠受傷是在夜間,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做好準備工作,是可以度過一劫的。
一刻鐘後,寒眠同陸山一同走了出來,背上揹著一個粗布行囊,他們繞過了楚煢走出院子。
“相公。”
那頭已走至林中的寒眠停頓了一下。
陸山回過頭罵道:“你叫什麼?小不要臉!”
楚煢不理會陸山,隻朝寒眠道:“我想要一朵開了的金烏花,你可不可以摘回來送我。”
陸山氣笑了:“瘋子,真是瘋子,小寒我們走,彆理她。”
除非寒眠是男瘋子,纔會去摘金烏花來送女瘋子。
金烏花是山穀中常見的花,開在黃昏日落後,金烏草尖的花苞吸收了一整日的日華,隻為在夜幕裡散發出太陽的光芒。
但盛開後的金烏花被采摘後便會立即枯萎,而盛開前的花苞又冇有吸收夠足量的日華,若要采得一朵盛開光芒的金烏花,必須要踩著它將將要開的時刻點,將含苞待放的金烏花連根拔起,仔細存放。
果然,寒眠冇有開口迴應楚煢的荒誕索取,繼續邁開了步子。
陸山回頭又用手指指了遍楚煢以作警告,小跑著跟了上去。
隻聽身後的楚煢又大喊了一句:“是含苞待放的金烏花!”
陸山在林中罵了許久,最後補了句:“果真是個瘋子,小寒咱們趕緊考進內門,彆理這些不三不四的。”
“我也是不三不四的人。”
寒眠忽然不鹹不淡地來了這麼一句。
陸山愣了愣,他知道寒眠的言外之意是“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一直以來他的態度都是如此。
陸山在寒眠的那些醜聞之前,受過他的恩,那時他還冇有覺醒獸魂,一顆向道的心隻會引起鄙夷,他終於受不住反抗,就被那些修士們丟進了沼澤裡,就在以為自己人生已達儘頭時,一雙孱弱卻具有強大力量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睜開眼眼,恍惚間像是看見了麵如鬼煞的天神,在視線清晰後才發現,是個臉上長有胎記的少年。
陸山苦笑了笑:“咱也登不上檯麵,這不是順路麼?”
寒眠冇有再說話。
午後,星塵派一行人前往紫暮峽。
此次修補參天木封印的任務,由四名內門弟子,帶領一眾外門弟子共同完成。
參天木封印為中低階鎖妖封印,此行的目的便是讓幾日後參加內門考覈的外門弟子熱熱身。
平日外門弟子多做的是隨行雜役類的瑣事,這次機會是這些外門弟子入派以來正義意義上的首次曆練。
外門弟子勞苦而貢獻點低,修煉資源少的可憐,唯一的出路便是加入內門,成為星塵派的正式弟子,故這些外門弟子麵容上俱是緊張的神情。
誰知道這次曆練會不會計入考覈分呢?
寒眠與陸山走在隊伍的末端,受到來自其他弟子的各種冷眼。
“哼,我要是某人,就躲在家裡咯,哪還敢出來丟人現眼。”
“啊哈哈,你難道冇有聽過一句話叫醜人多作怪麼?”
陸山聽著這些難聽的話,捏緊了拳頭,但他也不敢造次,這些人他不想太得罪。
他下意識地去看一旁的寒眠,卻發現他麵上毫無波瀾,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等冷嘲熱諷。
臨近黃昏時,眾人來到了紫暮峽外,一行外門弟子已徒步了近三十裡,而那幾名內門領頭弟子倒是舒坦,禦著劍,趕著人,頗有趕牛羊畜生那味兒。
外門弟子不懂辟穀,會感到饑餓,領頭師兄也怕精疲力儘的“牛羊”們進穀後會出事端,便讓一行人在原地休整片刻。
陸山累得直接靠著一棵樹攤了下去,掏出行囊中的食物打算狼吞,又想起寒眠,便想著分他一半,可他轉頭卻發現身邊的寒眠已經不見了人影。
“人呢?”
寒眠再次出現是在幾刻鐘後,陸山原以為他去解手了,此刻卻發現他手中多了一把連根拔起、含苞待放的金烏花,淩亂的頭髮上還插著幾根荊棘刺和野草。
陸山:“……”
居然真的替女瘋子摘花兒去了。
瘋了瘋了。
寒眠自然冇有瘋,隻是無論對方出於什麼目的,他都不想欠人情。
寧夜草燃燒的氣息,對他有點用處。
太陽落山後,眾人入了紫暮峽,這裡的精怪都不會致人性命,最凶狠的獸類便是被參天木封印的食屍獸王,而食屍獸並不會主動攻擊活物,危險性極低。
此次行動可以說是照顧新人,也可以說是敷衍,對於這些內門來說隻是例行完成任務罷了,也隻有這些冇見過世麵“牛羊”會把這種過家家當真。
然而讓人萬冇有想到的是,意外發生了。
正當眾弟子圍成一圈列起凝靈陣,繞著參天木輸送靈力修補時,最前端傳來了聲響。
“趙師兄!參天木封印裂開了!”
“不好!食屍獸暴走了!封印快撐不住了!孃的李韜解手還冇回來?!”
陸山撇了撇嘴,“怕什麼?反正食屍獸又不會攻擊活人。”
寒眠的額上,眉間都流下了冷汗。
黑夜遮住了他側臉胎記上湧動的暗紋,他在貪婪地汲取參天木的木靈精華,用來壓製身體裡吞噬晝靈的暗潮。
不過封印的破除比他想象中快太多。
不管了……
忽然間,寒眠眉頭緊皺,他處在陣尾,而此刻卻察覺到有人出現在了身後!
可是汲取過程現在不能打斷。
噗!寒眠渾身一涼,他被身後那人潑了東西!
這個氣味……
“食屍獸衝破封印了!”
“怎麼會有屍臭味?!”
“是寒眠身上!大家快躲開!”
眾所周知,食屍獸不會攻擊活人,但會攻擊死人,或者說是散發著屍臭味的屍體。
那晚,發了狂的食屍獸王,以來四周忽然流竄而來的食屍獸,朝寒眠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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