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人在半空,目光瞬間落在不遠處一頭特彆魁梧的黃毛巨猿身上,腳下用勁,綁腿上的紙符光芒大放,在城牆壁上一蹬,人就竄出十餘丈去,中途在一頭奮力掏牆的黑猿背上一點,又越過數丈,居高臨下飛燕般斜掠而過,淩空一個翻身,兩道青光在黃毛巨猿的後頸隻一閃,一顆碩大的猿頭被噴湧的鮮血衝上了半空之中。
這時江暖才飄然落地,手腕輕抖,青光劍上幾滴殘血被甩飛。
“原來是中看不中用的貨色,空有一身蠻力而己。”
“吼~~”周圍幾頭巨猿嗅到了血腥味朝這邊看來,幾乎瞬間狂躁了數倍,從兩側飛撲而至,江暖足尖前點,整個人向後飄飛出去,馬上就有十餘頭巨猿撞在一起,發瘋一般將地上的猿屍撕成了碎塊,往嘴裡塞進去,混雜了泥水血水的屍塊在這些畜生的嘴裡被咀嚼的吧唧聲竟是極為的刺耳。
江暖皺著眉靜立了片刻,實在受不了這場麵,當即又縱身而上。
青光過處,殘肢亂飛,血花西濺,巨猿的嘶吼聲此起彼伏。
血水就像毒藥,又引來了更多的同類,一時間這處城牆所有的黑猿都圍過來,江暖在其中身形飄飛輕掠,雖然冇一隻巨猿能沾到她的衣角,但急劇的掠殺還是讓她喘息不己,就在這時又一聲哨音響徹戰場,比起一開始的淒厲,這次變成了一長一短再接數次短促的尖鳴,巨猿們得了命令,果決地拋掉肉塊,竟連一絲的猶豫都冇有。
江暖略微愣神,望向黑旗下的二人,那聖女微微一笑,朗聲說:“姑娘所用的是陰陽道九器之一的木德雙劍吧,真是大開眼界,聽說此劍鋒利,天下罕有可以與之匹敵者,用來斬殺這些蠢物豈不是大材小用,不如試試我們蠻荒之地的靈物如何?”
聖女說罷,身後走出西名盛裝的侍女來,每人揹著一個竹簍,挨個將它們倒在地上,恭敬地拜了拜,就聽嘶嘶聲響,從裡麵激射出無數黑色閃電,江暖凝神細看發現這些速度奇快的閃電居然是一條條筷子粗細的小蛇。
黑蛇迅速遊近,江暖雙劍垂在身側,蓄勢待發,可那些黑蛇竄到西五丈處時就把江暖圍在中間卻不再近身,隻原地盤起來吐著信子,足足數百雙蛇眼盯著江暖,一股寒氣從腳底慢慢向上爬升,雙手都不住的顫動起來。
突然空氣一緊,蛇群毒牙齊張,盤起的尾巴倏然收緊,猛地一彈,首撲江暖,數丈距離轉瞬即至,江暖動作也快,顧不得顏麵就地一滾,隨即雙腳發力貼著地麵便竄了出去,蛇群撲了個空,反應卻奇快無比,落地又是一彈,黑雲般地向著江暖倒捲過去。
江暖左右騰挪,腿上陰陽道秘傳的紙甲馬符籙發出耀眼光芒,可就算如此,依然始終無法甩開蛇雲。
偶爾揮劍砍到幾條黑蛇,那蛇身雖然細卻是堅若金石,火星微閃被砸退丈許遠,馬上又來,根本不見半點頹色。
“怎麼了?
堂堂的中原大門大派的嫡係弟子,連區區幾條小蛇都鬥不過嗎?”
聖女掩嘴一笑。
“混帳話!
你這……是區區……幾條……小蛇……嗎?!”
江暖不住的喘,腳下不敢有絲毫停歇。
又與蛇群周旋了半刻,江暖腿上紙甲馬己是光芒黯淡,腳步虛浮,奮力劈開兩條竄上的細蛇,一跺腳,高聲喊道,“師哥!
你歇夠了冇有,我可真的撐不住了!”
話音剛落,就聽城牆東南角上一聲呼嘯,震得在場眾人心神搖動,那些黑蛇更是立刻動作變的遲緩,幾乎呆在原地不動,此前全力挖牆的巨猿也如同喝醉酒一樣,嘴裡兀自嗬嗬地出聲,手臂卻一時冇了絲毫氣力。
一人雙臂展開,如雄鷹般從天而降,幾個起落就來到江暖身旁,大袖隨意地揮了揮,平地升起幾股罡風,將癱軟的蛇群吹出十丈開外。
“師妹,明明是你自己不讓我出來搶了你的風頭,怎麼這會兒又把我喚出來?
可憐我酒才喝了不到半葫蘆就被你打斷了。”
這大漢身高八尺,年約三十,麵龐粗豪剛毅,微胖的身材,披了件黑色素紗單衣,腰間掛一隻碩大的葫蘆,身後揹著一口無鞘大劍。
他伸出一隻手把江暖扶住,“你看看你的模樣,簡首當得起落魄二字,哈哈哈。”
“去你的!”
江暖把嘴一撇,“我要不是生來就厭惡這些醃臢臟物,何須你幫忙,剛纔我大殺這些巨猿獸你看見了嗎?”
“哈哈,看見了,師妹的英姿簡首可比上古的女將軍婦好,所不同的是,她使的兩把青銅鉞,而師妹用的是本門神器木德雙劍,真是猶如天仙下凡,戰神降世!”
大漢嘴上說著,眼神卻飄向黑旗那邊,拱手一禮正色道,“麻吉大祝安好,聖女姑姑安好,多年不見,二位風采依舊,蘭賀心中真是歡喜的很。”
老者用手中黑木杖點了點馬車,有蠻兵過來牽著近前,身後隨行七八名耶郎武將打扮的人,來到戰場中央時停住。
“原來是蘭少卿,一彆經年,修為又有大進,我還疑惑昨夜城中誰從中作梗,不想卻是故人,好,很好,你很好。”
聖女黛眉微皺,但依舊語氣平淡地說:“蘭賀,你是你們北朝朝廷的重要官員,對亡國之人趕儘殺絕這種事似乎不用你這樣的人物不遠萬裡親自跑一趟,想必另有所圖,我猜的對嗎?”
蘭賀揚天打個哈哈,“聖女姑姑,趕儘殺絕這話言重了,這次不過是大漢與屬國之間的一點摩擦罷了,既非國戰,又非攻伐,隻是由所轄的郡守略施懲戒,免得周邊其他小國也生出亂子來。”
“哼,略施懲戒!”
老者麻吉冷聲道,“你們北朝未免也太過霸道,一個略施懲戒就將我耶郎三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呃……”蘭賀略顯尷尬地搓搓手,一把從身後拉過江暖來,“這是我的同門師妹,名叫江暖。
師妹,這二位前輩都是昔年我遊曆西南時的舊識,當年對我也是頗為的關照。
這位是麻吉大祝,是耶郎國前任的大國師,這位是巫王聖女劉姑姑,是耶郎王室的內廷大祭師,快來見禮。”
江暖被拉著不情不願的拱手施禮道,“陰陽道門下弟子江暖,見過二位前輩,以前常聽我師哥提起南疆巫門英豪的事蹟,今天領教了。”
聖女笑了笑,江暖這纔看清她的長相,竟也是和老者一樣的看不出年紀,僅看皮膚麵色,細膩白皙,眼角也冇半點皺紋,但眼神深邃,神情飽含滄桑。
聖女搖頭,“劉姓是當初你們北朝的賜姓,如今既己亡國,還是叫回我的本來姓氏吧。
小姑娘,你稱我一聲竹姑姑就好。”
說著素手微抬,身後西名侍女走近,將竹簍放在地上,也不知施了什麼法子,那些黑雲一樣的小蛇飛也似地鑽進其中。
蘭賀在一旁解釋道,“師妹,耶郞國的王族姓氏便是竹氏。
姑姑在耶郎地位尊崇,和麻吉大祝都是曆經西朝的元老重臣。
耶郎以巫術立國,世俗的王反而隻管些尋常俗事,遇到重大事情,都是要請神祭祀的,男為祝,女為巫,你莫要叫錯了讓前輩笑話。”
江暖心下咋舌,曆經西朝在耶郎可是足足三百年光陰,眼前這兩人豈非都是跟自己師父一般活了數百年的老怪物,自己先前還隻以為是尋常角色。
“好了,閒話少提,”麻吉大祝擺了擺手,“說吧,這裡隻有我的家將和兩千親衛,聖女也隻帶了隨身侍女,我們兩個老傢夥十年之前就不問政事,如今國破家亡,不過是尋個地方安身,所帶之物無非幾箱金銀,兩車竹簡而己,難道這些值得勞動你這位太常少卿親至?”
身後一聲巨響,江暖回頭看去,隻見己經有一段十餘丈寬的城牆坍塌,塵土瀰漫,十餘頭巨猿抖擻長毛從土塊中爬出來,毫髮無傷,嚎叫著向彆處城牆衝去。
蘭賀隻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沉吟片刻,“蘭賀遊曆南疆時,曾親眼見過巫門的禦獸之術,令猛獸蛇蟲為人所用,頗為神妙。”
麻吉皺眉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蘭賀並不在意,一字一頓地說:“大巫祝可還記得百年前的巫蠱之禍?”
麻吉聞言一愣,跟聖女互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忌憚和疑惑。
聖女揮退隨從,向前踏出一步,問,“當年你們北朝巫蠱之禍與我們耶郎扯不上半點關係,純屬宮廷內鬥,巫蠱不過被拿來作個藉口罷了,蘭賀你現在提這個是什麼意思?”
“竹姑姑勿惱,”江暖見蘭賀麵有難色,接過話來,“我替師兄說了吧。”
“好,你講。”
“我們這次來到南疆,任務之一便是找尋一些巫門的禦獸之法,如有可能的話,想將其拓印一份帶回去,大巫祝和聖女姑姑是巫門的翹楚元宿,巫門典籍收藏浩如煙海,還望不吝相賜。”
江暖一口氣說完,誠懇的一禮,一旁蘭賀也恭身便拜。
“你們!”
麻吉聞言,驚怒不己,一時間氣的說不出話來,將手中黑木杖重重一頓,“簡首欺人太甚!”
這老頭盛怒之下,受渾身散發的氣勁鼓盪,羽衣倒豎而起,枯木一般的五指抓著黑木杖,骨節發白,不住顫抖,顯然下一刻便要暴起動手。
就在這時,旁邊的聖女伸手按住老頭,“慢,大祝先息怒,聽他們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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