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書房,
徐廣田中氣十足的喊道:“把我的碧螺春取來,快去。”
仆人:“是。”
麵對著甘虎,陳康,陳亮等人,徐廣田官老爺的派頭十足,雙臂展開往桌子上這麼一放,哎,太守的氣勢就出來了。
每每和陳康,甘虎他們單獨相處時,徐廣田的氣勢就特彆足。
尤其是這次侯府送來這幾張請帖,主動向他們低頭,更是讓徐廣田顏麵有光。
過去他徐廣田在那些士族權貴麵前,就像是一條搖著尾巴的哈巴狗,咧個嘴,臉上堆滿諂媚。
而今,連侯府嫁女這麼大個盛況,不僅邀請了他徐廣田,就連和他們徐家來往密切的陳康,甘虎也接受邀請,我徐家,好大個麵子啊!
“我來吧!”甘虎趕走仆人們,畢恭畢敬的給徐廣田斟上一杯茶,又給陳康斟了一杯。
過去甘虎和徐家關係一般,大多數時候井水不犯河水,
但畢竟是同行,多多少少夾帶一些私仇。
而今徐家蒸蒸日上,甘虎自然要設法彌補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我甘虎一介草莽,猶如陰溝裡的老鼠上不得檯麵,誰能想到,侯府婚宴,居然還請我甘虎了。”
“哈哈哈!”
“我甘虎能有今天這樣的地位,是因為沾了徐家的光,我甘虎雖為江湖草莽,生平卻是最是講究忠義二字,此事甘虎銘記於心,他日但凡徐家有所調遣,甘虎必不推辭。”
甘虎輕飄飄的一記馬屁,拍的徐廣田很是受用。
“喝茶,喝茶!”
徐廣田坦然的受甘虎隔空敬了一杯,
放下茶杯後,徐廣田意味深長的審視著甘虎,許久,他道:“陳康追隨我徐廣田這麼些年,為我出了不少力,當然,我徐廣田也未曾虧待過他。從一介白身,到今天的討虜校尉。”
“這次,釉料配方的事,你要能給我辦妥了,等我親家躋身州牧時,有機會我會跟他提一句,看看有冇有裨將的位置,給你弄一個。”
陳康大喜,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鄭重其事的一拜至地。
“多謝徐兄栽培,陳康願為徐兄肝腦塗地。”陳康洪聲道。
裨將啊!
那可真是光宗耀祖啊!
陳康惦記了好些個年頭了。
“嗯!”徐廣田很是享受的點了點頭,
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徐廣田雖不在其職,可有個太守親家,算起來,自己怎麼也得是個五品官吧?
甘虎激動了,
很明顯徐廣田的這番話,不隻是對陳康說的,也是衝著他甘虎說的。
徐廣田跟陳康言語時,眼神可是一直盯著他甘虎啊!
這不明擺著要提攜自己嘛!
“陳兄,我是真羨慕你呀!這些年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不如你了,有徐兄照拂,榮華富貴屈指可待啊!”
甘虎當然也有背景,石亭相朱廷賢,論身份地位,比徐家強多了,隻是朱廷賢未曾有過要扶植甘虎入仕的打算,他需要的是利益,是看不見的一把匕首,而不是在政治場上多一個冇用的底層酷吏。
徐廣田嗬嗬一笑,說道:“你甘虎人不錯,頗有些能耐,若你今後忠貞不二的為我徐家辦事,我現在就可以許諾你一件事。”
“你兒甘龍,我會跟親家打聲招呼,讓他寫一封信給當朝的大常侍陸令丞,隻要陸令丞這邊點了頭,你兒子今年科舉必中。”
“將來,甘龍必是人中龍鳳,假以時日,我們徐家還得仰仗你們家甘龍多多照拂。”
“徐兄這是哪裡的話,若真有那麼一天,我讓甘龍認徐兄做義父,比親生父親還親的義父。”甘虎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栗,有徐廣田這番話,擺在甘龍麵前的,可就是一條通天大道啊!
天下誰人不知,朝中十二常侍最是受陛下寵幸。
尤其這大常侍陸令丞,更是讓國君尊稱為“阿父”。
要是能得到陸令丞的賞識,那可就是一步登天,比考中武狀元更有出息。
徐廣田又道:“大常侍那邊,我可以讓我親家給你說上話,隻是這上下打點的費用,你要自己準備好,免得我這邊給你疏通好了,結果需要用到錢的時候,你拿不出錢來,會讓我和親家很被動。”
“那是那是,”甘虎一個勁的點頭,這點道理他豈能不知,就是不知道,要疏通陸令丞需要多大一筆數字。甘虎有些忐忑,惴惴不安的問道:“甘虎從未和大常侍那樣通天的大人物打過交道,還請徐兄告知,小弟大概需要準備多少錢?”
徐廣田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最少,也得準備這個數字吧!”徐廣田伸出五根手指。
五萬兩……
不,
“五十萬兩黃金?”
嘶!
甘虎眉頭緊皺,彆看他這麼些年弄了不少錢,可上下打點,人情關係,處處都要用到錢,如今手中攢下來的黃金,撐破天也就二十出頭。
上哪兒搞那五十萬兩黃金去?
陳康好不羨慕,
甘虎有個好兒子啊!
五十萬兩黃金,不是一筆小數目,倘若自家兒子也像甘龍那麼爭氣,自己能否拿出五十萬兩黃金?
一時間,眾人陷入沉默。
這時,囁嚅許久的陳亮忽然問道:“徐伯父,虎叔,你們覺得有冇有可能侯府的贅婿是吳有缺?”
陳亮一直盯著喜帖上新郎名字空白處,
明明冇有寫名字,可陳亮總覺得‘吳有缺’三個字若隱若現。
“我活了二十多年,接觸的人不計其數,從來冇見過長得比吳有缺更俊秀之人。”陳亮心想,如果自己是女人的話,他便是使出渾身解數也要得到吳有缺。
還有一個理由,
陳亮和吳有缺以前是發小冇錯,可後來陳亮離開吳村後,很多年冇回去了。和吳有缺多年未見,也就這兩天和吳有缺有過接觸,短短一天,吳有缺的行事風格給陳亮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此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一有機會,立刻就會複仇,絕不會等過夜。”吳有缺想借甘虎之手,亂刀砍死自己的畫麵,曆曆在目,現在想起來,陳亮仍心有餘悸。
昨天陳亮要殺他吳有缺全家,第二天一有機會,吳缺月完全不顧他身後有陳康,逮著機會就要用最殘忍,最痛苦的死法殺了自己。
而今,吳有缺進了侯府,他要是在侯府避難,那還好。反之,要這傢夥真搖身一變,成了喬翀的贅婿,陳亮怕接下來的幾日,他們便要麵臨著吳有缺瘋狂的報複。
“請帖之所以未寫名字,擺明車馬是吳有缺想給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陳亮語氣篤定,這小子很有惡趣味,比如,在九豫正瓷等候喬僉時,吳有缺不但當眾撒尿,言語間還羞辱了徐美麗一番。
想到這,陳亮頓覺毛骨悚然,
這要是真的……
臥槽!
我陳亮十天之內必定鳥朝天啊!
“慌什麼?”
徐廣田不以為然,他振振有詞的說道:“我倒巴不得新郎是吳有缺,問題是可能嗎?”
與其廬江侯府和一個實力強大的士族政治聯姻,還不如喬翀瞎了眼,真就把大喬嫁給了吳有缺。
以大喬謫仙一般的姿色,氣質,說不定還真有一些士族門閥,色令智昏,不惜和國君對抗也要抱得美人歸。
畢竟那娘們兒可是天下第一絕色,誰不眼熱。
真要是有那麼一個強大士族門閥和喬翀聯姻,勢必會給他徐廣田的親家陸寒帶來一定的阻力,要是再出現什麼變故的話,怕影響到陸寒的前程。
徐廣田可是比任何人都熱切希望陸寒能夠躋身州牧。
有一個州牧親家,往後在人前,誰不得高看他徐廣田一眼?
是,徐廣田是富甲一方,明麵上很是風光,可在那些新貴,那些門閥士族麵前,他徐廣田狗屁不是。
每每有什麼活動,廬江郡門閥士族齊聚一堂時,他徐廣田出錢出力不說,還得像一條搖尾巴的老狗,在那些人麵前低眉順眼,奴顏婢膝。
“你也不想想喬翀什麼身份,吳有缺什麼身份,哼!”徐廣田冷眼瞟了陳亮一眼,冷嘲熱諷的說道:“冇腦子的蠢貨,這麼些年乾了那麼多活,愣是一點長進冇有。”
陳亮腹誹,“淦尼娘!要不是你家女兒勾搭上陸旭,你比老子還慌。”
陳康跳起來一腳將陳亮踹翻在地,“廢物!也不看看這什麼場合,有你說話的份嗎?”
“你要不是我兒子,我現在就殺了你。”陳康氣洶洶的說道。
太不爭氣了。
太冇腦子了。
陳康對陳亮很是失望,
教訓完陳亮,陳康又恭維起徐廣田,他道:“徐兄言之有理,為今之計,喬府惟有和世家門閥聯姻,興許還有一線生路。就是他喬翀腦子壞了,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佃戶。”
“徐兄犯不著跟他一個蠢逼置氣,傻貨一個,以後我不會讓他出現在徐兄麵前了。”陳康狠狠瞪了陳亮一眼。
甘虎陷入沉思,
在陳亮的提醒下,聯想到在九豫正瓷的一些畫麵,甘虎也不由的心生懷疑,難道,這個未知名的侯府贅婿,真的是吳有缺?
徐廣田的說辭,站得住腳。
吳有缺就算傢夥事再粗大,長得再好看,也冇資格娶大喬。以喬翀眼下麵臨的困境,唯一的希望也隻能寄托於大喬能‘賣’上一個好價錢,那樣,廬江侯府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吳有缺是個幾把,他能給侯府帶來什麼?
可是,
陳亮這麼一說,吳有缺這三個字在腦子裡邊冒出來的時候,
完了,
甘虎愈發不可收拾了。
他也覺得,
好像,
似乎,
或許,真特麼有可能是吳有缺。
就像陳亮說的,吳有缺就這尿性,報複性強。
所以,有冇有一種可能,他甘虎手中的這份喜帖,不是因為徐家的關係,他甘虎有了參加喬府婚宴的資格。而是,這份請帖根本就是吳有缺出於報複心理,特地邀請他們幾個去侯府的,完事兒吳有缺好當著他們的麵,嘚瑟一下,顯擺給他們看?
畢竟,他甘虎此前和徐家,陳康的關係屬於是‘敵對’關係,這兩天因為吳有缺的關係,甘虎主動向徐家示好。
剛好上,喬翀未必知道他甘虎和徐家之間的利益關係。
所以這事兒仔細一推敲,還真特麼有可能是吳有缺,
可能性很大。
像他們這種活在陰暗角落裡的老鼠,刀口舔血的渣滓,多疑是甘虎的優勢,這些年要不是如履薄冰,早不知道埋哪塊了,豈能苟且到今日?
跟他甘虎同一輩的,那些膽大包天之人,早就全家死光光了。
甘虎抬眼看著臉色陰沉的徐廣田,他不想觸怒徐廣田,可要是吳有缺真成了侯府的贅婿,後果將不堪設想。
所以甘虎很精明的冇有直接與徐廣田對話,而是將目光投向陳康,“陳兄,不必責難亮子,我倒是覺得這小子在你的栽培下,這麼些年,很是乾練。”
“而且,他的危機感意識很強。”
陳康皺了皺眉頭,要說後輩小子,他陳康的兒子陳亮,不,就是其他幾個兒子加起來,也不上甘虎遠在富春學院的兒子甘龍。
怎麼,
甘虎這個崽種,是在羞辱自己後繼無人嗎?
甘虎當然不是那個意思,他道:“徐兄說的特彆有道理,但是亮子說的,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畢竟吳有缺的確很有姿色,萬一大喬心動了呢?”
“當然了,我隻是說假設,假設陳亮的猜測是對的,吳有缺是侯府贅婿,會怎樣?”
徐廣田沉著臉,道:“冇有假設,老夫巴不得是他吳有缺,可能嗎?就算是他,又能奈何?”
甘虎一琢磨,
也是,
就算真是吳有缺,他又能怎樣?
“老虎啊老虎,不是我說你,你呀,你就是想太多,畏手畏腳,光想不做。”
“所以你現在不如我。”
“好歹你也是威名赫赫的石亭甘虎,居然讓一個佃戶之子嚇的麵無人色,亂了分寸,傳出去也不怕遭人恥笑。”陳康嗤笑道。
這番話陳康憋了好些年了,如今說出來,實在是舒服極了。
剛纔甘虎為了拍徐廣田馬屁,說什麼他陳康能有今天,全靠仰仗徐廣田,一句話抹殺了他陳康的功勞,這讓陳康心中很是不忿。
最重要的陳康這番話,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過去徐家和甘虎幾乎不怎麼交往,而今,徐家攀上了陸旭,這徐家父女的野心也隨之膨脹。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徐美麗大有要整合廬江地下勢力的趨勢。
所以,陳康的這番話是說給徐家父女聽得,
比起甘虎這頭鈍爪老掉牙的紙老虎,我陳康,比他好使的多,真要有什麼大事,還的指著我陳康幫你去辦,自然好處也該先輪到我陳康。
徐廣田冷笑連連,道:“時候不早了,我再說最後一件事,我女兒隨陸旭去了太守府,是因為有一個通天的大人物蒞臨廬江。”
“具體是誰,你們不用問,也不用猜,我隻說一句,廬江侯府很快就要成為曆史,不管喬翀把女兒嫁給誰,也阻擋不了國君的意誌。”
他是在向陳康,甘虎釋放出一個信號,好讓他們兩人殫精竭慮為徐家所用。
實際上來的是誰,徐廣田自己都不知道,陸旭隻透露了四個字:“擎天巨臂!”
連陸旭都這麼說,可想而知來人的身份有多麼可怕,那是他徐廣田不敢想象的存在。
“就這樣,都回去吧!”
“半個時辰後,在我徐府彙合,我們結伴去侯府,老夫倒要看看,哪家的世家門閥狗膽包天,敢在此時娶侯府之女。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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