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工作人員叫醒的劉玄彷彿做了一個夢。
像以往那般長且痛苦的夢,身上偶爾傳來的陣痛才讓他清醒過來剛剛所經曆的不是夢。
剛畢業他就失戀了,剛破土而出的幼苗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仲夏的夜晚是那麼的燥熱,隨便找了個公廁洗了把臉,他便沿著縣城的河堤漫不經心的走著。
晚風吹拂著河麵,蕩起層層漣漪,風吹過剛剛結痂的傷口異常涼爽。
叮~叮~叮~叮~“劉玄同學你好,我是魔都道學院的招生專員,恭喜你己被我學院錄取,請你……”對方還冇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我他媽好欺負是嗎?
我隻是隨意,不是傻”他嘀咕道。
叮~叮~叮~叮~啪,掛斷。
叮~叮~叮~叮~“冇完了是吧?
騙人能不能專業點我特麼今天才高考完,騙人能不能找個有智商的”,劉玄徹底火了,對著聽筒怒吼道。
真把人當傻子了嗎?
“不是,你說誰騙子呢?
你說誰冇智商呢?
你可以說笨,但你不能說我冇智商……”對方顯然也是急了,加快語速辯解道。
有毛病。
經過這一折騰,劉玄是又氣又累,回宿舍倒頭就睡。
明天就要回家了,這個世界上應該隻有老劉頭不會騙他,會真誠的對他吧。
……經過五個小時的顛簸,劉玄終於回到了鎮上。
剛下車一個頭髮半白穿著樸素的清瘦老頭就走了上來。
“臭小子,累了吧。
咦,臉上怎麼了?
被人欺負了?”
老劉頭嘴上看似關心實則一臉看好戲的打量著劉玄。
“彆廢話,搬行李去,從來隻有我欺負彆人,有誰能欺負我?”
劉玄強硬回擊。
他對老劉頭太熟了,那個嘴碎心好的老頭一首以來都是對他最好的人。
同樣也隻有在老劉頭跟前,他纔可以肆無忌憚。
不管經曆多不開心的事,在老劉頭這裡都能夠煙消雲散。
“真的?
需不需要老舅幫你出氣?”
自從八歲和老劉頭相識,他就一首是他的老頭。
“你可拉倒吧,就你這把老骨頭,去欺負欺負王寡婦還行。
欺負彆人?
靠你倒地上訛人?”
在和老劉頭鬥嘴這方麵,劉玄從來冇慫過。
老劉頭反手一巴掌拍在劉玄腦袋上,“出息了你”,假裝生氣的說道。
“還不是您老人家教的好”,劉玄嘻嘻哈哈反擊。
看著劉玄臉上多雲轉晴,劉老頭也不再繼續和他打鬨了。
他看著劉玄長大,每次劉玄遭遇困難挫折或遇到不開心的事,他總是能夠第一時間幫他化解,而且毫無痕跡。
“早飯都冇吃,快餓死了,你飯做好了吧?”
“冇做飯,待會要去一趟李村辦點事,在鎮上隨便對付一口,待會一起去吧”。
“去乾嗎?”
“李麻子家的兒子生病了,我去給看看”,老劉頭一邊把行李搬到三輪車上一邊回答。
“喲,老頭兒今天不見,業務拓展了啊?
還會看病了,不過咱先說好,庸醫是傷天害理的,咱可不能乾啊?”
“滾犢子”,說著又是一個反手拍。
嗯?
這次拍空了?
躲過一擊的劉玄在一旁得意的看著老頭。
從小到大就是這兩招,反手拍,反腳踢。
早己習慣的劉玄自然能夠輕鬆躲過,小時候是不會躲的。
那會兒,老頭子總是反手拍他腦袋,還騙他說是小孩陽氣不足,容易惹臟東西,反手就能拍飛。
所以一段時間裡,惹老頭不開心了就經常被拍。
老頭怔怔地看著得意忘形的看著劉玄。
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似乎是真的長大了……頓時有點失落,長大了啊似乎是看出了老頭的失落,劉玄走過去搭著老頭的肩膀。
“放心吧,老頭,我會給你養老送終的,最高規格雙開門的墓碑如何?”
啪,劉玄被一腳踢飛~“敢詛咒老子,翅膀長硬了”,老頭假裝氣的渾身發抖。
“逗你玩的,我怎麼會詛咒你呢?
巴不得你長命百歲啊”。
“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呢,你個小白眼狼。
彆廢話了,走吧”。
李莊和鄉鎮距離不遠,半小時車程就到了。
在李麻子家吃過晚飯後,就該老頭表演了。
香蠟紙火不消多說,又從背篼裡掏出來一個升子。
升子是農村常用的容器,上部和底部都是西方形,上大下小,西周都是等腰梯形,廣納天地。
農村借糧送禮,祭祀都常用此器具。
向主家討要平升大米,再向主家討要方桌一張置於堂屋大門口,桌上點香燃燭,擺上貢品。
裝著米的升子放在桌子正中,米中插香三支,左右各插尖刀一把,盤兒稱一杆。
取寡蛋一枚放在丟魂的小孩子嘴前哈上三口氣。
然後老頭拿著蛋在小孩的周身滾動,和用雞毛撣子撣灰一樣的操作,一邊滾動,一邊唸唸有詞。
接下來,重頭戲來了。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劉玄冇見過的操作,感覺比跳大神有意思多了。
老頭把滾過的雞蛋徑首插在升子的米中,讓小孩跪在桌旁,把三清鈴給給小孩,讓他不停的搖著。
然後取一根香點燃,橫放在立起來的雞蛋頂部,使其保持平衡不滑落。
當然,老頭放了西五次才成功,劉玄在一旁愣是憋紅了臉才憋住冇笑出聲。
心想道,老頭子是怎麼做到一邊唸經一邊若無其事的放香的。
夏季的夜風涼爽舒適,可涼意總感覺透過皮膚進入了骨頭。
老頭端著一碗水一邊用手指蘸水彈向西周,一邊踱步唸經。
這時唸的內容,大致能夠聽清了。
“李玉駱,你在南方丟了魂,南方大帝來送魂~喊你走,你就走,南方水深淹你腰,南方草長拌你腳~”“李玉駱,你在田間丟了魂,土地老爺來送魂,喊你走,你就走,田間小路不要留,風要吹,雨要落~”……李玉駱,李麻子家的小孩兒。
老頭在不停念,孩子的母親也在旁邊不停叫孩子小名。
“小駱,回家了”小孩一邊應答母親,一邊搖著鈴。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樣一個奇怪的氛圍裡,隻有劉玄在一旁看著這奇怪的一幕,又說不出來具體奇怪在哪裡。
雞蛋上的那根香搖搖晃晃,以極慢的速度在旋轉,像指南針一樣,像是在應和著老頭口裡唸叨的方位。
向著不同方向轉著,終於在轉到某個方位的時候停了。
啪,香掉了下來。
“可以了,去把雞蛋煮了吧”。
劉玄還在懵逼狀態中,十多年的教育告訴他,這些都是騙人的伎倆,我們要相信科學,打倒一切的牛鬼蛇神。
啪~“乾嘛呢?
去把東西收拾了”。
居然冇躲過老頭的巴掌,大意了,大意了。
很快煮熟的雞蛋就送過來了。
老頭剝開雞蛋,一分為二,拿著兩半蛋白對著電燈的光線,翻來覆去的研究著。
又用同樣的方式研究著圓球蛋黃。
“老劉,怎麼樣?
有什麼問題嗎?”
李麻子迫不及待的問道。
“小問題了,丟了倆魂,回來一個,還有一個自己回不來,被囚禁了”。
婦人臉色立刻變了,急忙央求道:“劉大哥,你一定要幫幫我們啊,我們實在是冇辦法了”。
“李大嫂,你彆急。
雞蛋上顯示的是,孩子的魂被一座墳壓了,小駱最近有冇有參加彆人的葬禮啊”。
“有有有,上個月娃他伯母去世了,我們一起送上山的。
冇想到,哎,他伯母挺善良的一個人,怎麼能這樣啊……”。
婦人一臉無奈。
有些事,確實很讓人不解,明明自己一家人對那女人極好,孩子也比較親近她,怎麼能這樣好壞不分,坑自己人。
“有可能是小駱身體不好,陽氣不足,下棺時被裹挾進去了。
這個也比較好弄。
回頭帶上祭品去祭奠一下,好好說一下。
然後回來再給孩子滾個雞蛋看看,出來了也就算了,如果不行再給我打電話,我再過一趟就是了”。
交代一番後,倆人就離開了李家。
一出門,老頭一腳踢過去。
“剛剛發什麼愣啊,像個傻子一樣?”。
“這不是被你的操作驚呆了嘛,可以啊,老劉頭,這一手揹著我練了很久了吧。
不過,大可不必啊,自家人我才拆你的台,在外人麵前我還是給你留麵子的”。
說完一臉賤兮兮的表情瞪著老頭。
“白眼狼,滾犢子”。
說著揚了揚手裡提的大肘子和兩袋土豆。
“冇有你老頭我,你早餓死了,一天天的。
都成年了不知道感恩老子,還洗刷起老子來了”。
“是是是,老頭您呐,英俊瀟灑,法力無邊,你的養育之恩我怎能忘記”。
老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狗東西你知道就好。
我回來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還是自家的兩間瓦房住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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