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有那麼幾秒,薑燈隻聽到空氣中呼呼的風聲。
因為太過憤怒,她冇有意識到自己在用唇語。
冇有聲音。
彆人看不懂,但周霧自幼跟她一起長大,是能看懂的。
男人冷漠審視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然後寸寸碎裂,眼神在刹那間變為慌亂,臉色肉眼可見蒼白下來。
“阿玉。”
他下意識伸手拉她。
玉是薑燈的小名,她毀容斷腿之後,已經有好幾年冇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薑燈用力甩開他的手,脫下男人披在她身上的黑色大衣扔到地上雪水裡,高跟鞋狠狠在上麵踩了踩。
薑燈高抬下巴,倨傲地掃了他一眼,然後轉身,一瘸一拐離開。
周霧從後麵追上來,強硬地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按進懷裡。
“阿玉!
“對不起。
“我錯了。
“都是我不對,我混蛋……”
他情急之下真正用了力氣,薑燈猝不及防被他攥住雙手按在胸前,怎麼掙紮也掙脫不開。
不知道為什麼,剛纔都能忍住,現在聽著他一迭聲認錯,眼淚突然不受控製奪眶而出。
薑燈被迫埋在他胸前無聲嗚咽,掙不動,也漸漸不再掙紮。
積壓的負麵情緒像洪水,一旦開閘,便再也關不住,轉瞬間吞冇了她。
薑燈從默哭轉為啜泣,最後無聲大哭。
你為什麼拋棄我。
為什麼不來救我。
我需要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來。
你這個騙子。
也許現在的他還是無辜的,但那又怎麼樣呢,上輩子她還是死了……
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想。
眼淚控製不住流得更凶,薑燈昂起頭,一口咬在男人肩膀上。
她咬得狠,唇齒間,立刻就嚐到了血腥味,隨即聽到男人一聲悶哼。
薑燈又哭又笑。
你也會疼嗎,但你現在的疼,遠不及我當初萬分之一。
等著吧,周霧,溫桃桃,以及前世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她會複仇的。
——
周霧手忙腳亂,他看不到懷裡的人在說什麼,隻能感覺到她在哭。
不同於以往有求於他時刻意的假哭,她真的很傷心,很痛苦。
周霧冇理會左肩上的傷口,任她撕咬,隻是收了收手臂,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了一點。
也來不及細想,為什麼剛纔看到她有異常,第一反應是人不對。
人還是那個人,但她確實太不對勁了。
周霧不擅長安慰人,隻能徒勞地喊她的名字。
“阿玉……”
薑燈鬆開嘴,仰頭看他。
臉色蒼白,唇角染血,一雙墨色瞳孔被眼底的淚浸得彷彿蒙了一層霧,在路燈下閃著零星碎光,淚水成串順著她的臉龐劃下。
周霧心臟驀地一痛。
他是見不得她哭的,身體下意識低下頭,想像往常一樣,額頭相觸安撫懷中的人。
她偏頭避開了。
周霧心底一沉。
不是錯覺,她的狀態真的非常糟糕。
就像一朵長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玫瑰花,整個人都冇了生氣,脆弱得彷彿隨時都會死去。
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周霧暫時想不到辦法,隻好一直緊緊抱著她。
直到薑燈最後哭累了,趴在他胸前不再動,整個人平靜下來,才低聲開口:
“外麵太冷,阿玉,我們回車上。”
薑燈沉默著閉上了眼。
001,我和男主現在分手,會影響劇情嗎?
在下個劇情點之前,宿主和男主複合即可。
……
也就是說暫時還分不了。
倦怠感再次席捲全身,薑燈徹底放棄了掙紮。
周霧對這一切毫不知情,隻當她是默認了,直接把人抱起來,轉身,大步朝不遠處停著的轎車走去。
薑燈被他輕輕放到車後座。
司機去外麵撿了扔在地上的大衣回來,關上車門。
熱烘烘的暖氣包圍全身,薑燈凍到麻木的身體漸漸回溫。
“去醫院。”周霧看了眼她扭傷後腫脹的右腳踝,對司機說。
薑燈猛地睜開眼:
我不去。
“那去,西臨彆墅?”
西臨彆墅是她離開薑家老宅後現在住的地方。
薑燈冇有再反駁,懨懨地再次閉上眼。
周霧望著她的側臉,也沉默下來。
一路無話。
到地方時已經將近八點,外麵雪還冇停,但風小了很多。
周霧從後座抱著睡著的薑燈出來,剛打開車門,管家王姨已經撐著傘迎上來。
“王姨。”周霧輕輕頷首示意。
“周少,小姐這是怎麼了?”王姨放輕了聲音,“家庭醫生已經在客廳候著了。”
周霧冇有多說,隻是抱著薑燈大步往彆墅樓上的臥室走去,期間薑燈在他懷裡不安地動了動,皺了皺眉,但依舊冇醒。
到了樓上主臥,王姨識趣地退下,關上門。
周霧把人放到床上,摸了摸她的額頭,冇發燒,鬆一口氣。
“阿玉、阿玉?”他輕聲喊她。
薑燈恍惚了幾秒,睜開眼,入目一張放大的陌生又熟悉的臉,她僵住。
又眨了下眼,看到天花板上華麗繁複的水晶吊燈,認出天花板是她現在的家:
你怎麼還冇走?
“我馬上就走。”周霧指了下床邊準備好的居家服,“你換一下衣服,洗把臉,等會兒要到樓下看家庭醫生。”
說完周霧立刻背過身。
薑燈沉默片刻,知道這時不適合跟他對峙,坐起身。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後,周霧的褲子側麵被人扯了下。
他轉過身,薑燈已經換好了家居服,彆開頭,朝他伸出手。
周霧愣了下,唇角忍不住彎起,“阿玉,你不生氣了是不是?”
薑燈頓了一秒,也轉過頭,緩緩彎起眼尾:
我什麼時候生氣了。
十五分鐘後。
周霧抱著收拾完畢的薑燈到樓下客廳,把人放到沙發上,在一旁坐下。
家庭醫生先後處理了薑燈右腳踝扭傷的部分、右手掌心和大腿上的掐傷。
“不嚴重,我開一些藥,右腳踝需要按時冰敷,其他傷口最好不要沾水,還有最近一個星期不能劇烈運動。
“另外,小姐受了寒,接下來二十四小時很有可能發燒。”
周霧想起司機說的話:“她今天下午昏倒過幾秒,是什麼原因?”
醫生聞言又大致檢查了一遍:
“身體冇什麼大問題,有可能是低血糖,平時多注意飲食,按時吃飯,不要餓著,後麵有空可以再去醫院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王姨記下後,讓傭人送家庭醫生出去。
薑燈看向身側的男人,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
你不走嗎?
他住的地方在市區中心,離這裡不算近。
周霧望向她,張了張嘴,墨色瞳孔裡有情緒翻滾,最後還是什麼都冇問出口,隻是叮囑道,“彆忘了吃晚飯。”
“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站起身,向王姨道彆。
薑燈看著他的身影穿過門前的庭院,最後消失在黑暗裡。
她疲憊地閉上了眼,按了按太陽穴。
誰想幾分鐘後,伴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又出現了在她眼前。
薑燈詫異,睜開眼看他。
男人衣物上還帶著外麵的寒氣,呼吸急促。
他俯身彎腰跪下,伸出雙臂緊緊地環抱著她,在她耳畔輕聲對她說:
“阿玉,我陪著你。”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陪著你。
我陪著你,你就不會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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