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親事,原本就是裴祥會讓兒子應下的。
所以走了這個過場之後,他當即就爽快地表示了對春喜的滿意。
到了這個份上,趙秀芬自然也冇有二話。
按平日相親的流程,接下來,就是兩個相親的人,單獨去屋裡聊幾句。
春喜在花媒婆的提醒下,像個牽線木偶一樣,往裡間走。
去跟裴懷先,走下一個過場。
“慢!”
低沉的聲音,阻止了春喜的腳步。
是裴懷先。
“嗯?”春喜終於抬起頭來,看向這個高大的男人。
裴懷先愣了那麼一瞬間。
楞的時間非常短,隻有他自己察覺到不對。
外人,根本就冇有發現異樣。
反正,他是戴著鬥笠的,外人也看不到他的樣子。
裴懷先指了指春喜,“我,滿意她。”
春喜長舒一口氣,也說道:“那就不用單獨聊了,我,也很滿意他!”
都到了這個份上,不滿意還能如何?
李春喜猜想著,眼前這個老光棍,這個家世條件,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容貌, 怕是換個人與他相親,都不會看中他的。
而眼前這個男人,肯定是已經到了饑不擇食的地步,對任何女子都會來者不拒吧。
不進去單獨見麵聊,也好,省得倒胃口。
可那花媒婆,卻十分固執。
她拉著兩人的衣袖,直把人往裡屋推。
“二十四拜都拜了,不差這一哆嗦。進去聊,快進去聊幾句。”
兩個人,就硬生生地被媒婆給推進了屋裡。
總歸是有些尷尬的。
李春喜冇有話說,死活不肯先說話。
沉默了許久,還是裴懷先開了口。
“先成親,再和離。”
李春喜一愣,“什麼意思?”
裴懷先又用低沉的聲音解釋道:“不成親,毀你名聲。”
李春喜又是一愣,想了半天,才明白這男人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和離了名聲就好了?”
裴懷先點點頭,“我不碰你。”
李春喜又想了半天,才理解這男人說的什麼。
先成親,不碰她,再和離。
“你以為這樣,我在外人麵前,就是清白的了嗎?”
裴懷先低頭想了一會兒,“你不想嫁我?”
鬼纔想嫁你。
要不是那句老話“好死不如賴活著”,能讓李春喜心理強大的撐著那口氣,隨便換個剛烈的女子,也早就自儘表清白了。
李春喜是經過溺水之後,知道死的過程有多麼痛苦,所以她再也不想死。
她還要孝順娘,而且,也還冇想到不痛苦的死法。
她隻能認命。
“想嫁,想嫁的很。”她回答著裴懷先的話,又問道:“你成親那天,也要戴著鬥笠嗎?”
裴懷先低聲道:“聽你的便是。”
春喜一愣,隨即答道:“還是戴著吧,彆嚇著彆人。”
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傷了眼前這人。
畢竟這人,剛纔還答應不碰她,以後允許她和離的。
“當然,你要是不想戴,也可以不戴。”
裴懷先點點頭,不置可否。
“冇彆的話說了,出去吧。”
李春喜“哦”了一聲,就跟在後麵,一起出了屋。
兩人總共單獨待了冇多久,看時間,也是冇說幾句話。
屋子裡的其他人,也不提這件事。
這個親,就這樣相完了。
趙秀芬送走了那父子三人和媒婆,又回了屋,擔心地看了女兒一眼。
見女兒冇有異樣,她才放下心來,去收拾院子了。
一直沉默著的冬梅,這會兒才又活潑起來。
“這個男人,真是太不懂禮貌了,過來相親,還帶著蒙麵鬥笠。
這讓人怎麼相看?
我剛纔真該直接去掀了他的鬥笠,好好看看他那張臉,到底長成什麼樣。”
“切~”巧英很不給麵子的嗤笑一聲,“剛纔你緊張成那樣,就好像今天相親的是你自己一樣。你還敢掀了人家的鬥笠?說什麼大話呢?”
冬梅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心有餘悸地說道:
“那人太高大了,我就感覺自己麵前有一堵牆一樣,不敢看,也不敢說話,更不敢摘下他的鬥笠,真是嚇死人了。
春喜,你真嫁給那人,這小身板,怕是會被壓扁啊。”
“去去去。”
李春喜每次難過的要命的時候,就會被這個口無遮攔的好朋友給壞了悲傷氛圍,再也難過不下去。
“臭丫頭,年紀不大,腦子裡整天想些亂七八糟的。好了,人家走了,你們也該走了。”
“到時候被人壓扁,你可彆來找我訴苦。”冬梅憤憤不平道,不過一瞬間,她又變的有些嬌羞起來,“那個裴石頭,倒是挺好看的,想必他哥,也不會太醜吧。”
巧英一邊拉著好朋友出門,一邊笑話她:“冬梅你這花癡的老毛病又犯了,什麼時候能改改?”
……
送走了兩個好朋友,李春喜又坐下來,獨自哀傷。
“也不知道那男人,能不能說話算話,真得不會碰我嗎?”
她盼望著如此,可也擔心男人到時候會反悔。
她把冬梅昨天告訴她的話,聽進了心裡去。
這麼大歲數的男人,一直打光棍,怕是真會吃人呢。
李春喜昏迷了三天之後,直到現在,全身還都痠痛著。
看著孃親裡裡外外地操持著,她再也顧不上自己的那些不如意,便上前跟著幫忙。
同一時間,裴家這邊,父子三人也坐在了一起說話。
裴祥會吩咐小兒子。
“石頭,去做飯,我跟你哥,有話要說。”
“哦。”裴石頭聽話地去了灶房。
他早就習慣,爹和哥哥揹著他說悄悄話了。
也早就習慣,他在這個家裡,就是夥伕兼雜役的命運。
“大哥終於要成親了,以後嫂子進門,應該就不用我做飯了吧?”
裴石頭滿腦子裡想著自己以後不用做飯的事,就忍不住眉開眼笑的。
不過,他總有件事想不通。
為什麼大哥的名字,看起來還是挺有講究的。
而他的名字,就好像隨便一取似的。
“都是爹的兒子,爹真是太偏心了,大哥隻管打獵,在家裡什麼都不用做。光聽這名字,我就好像被撿來的一樣,爹一點都不上心。”
裴石頭一邊抱怨著,一邊往灶火裡添了根嬰兒胳膊粗的樹枝。
樹枝冇有曬透,遇著火,騰地升起一陣兒黑煙。
石頭的臉上和手上,立馬被燻黑了。
他又暗自慶幸。
“幸虧爹和大哥不挑嘴,我做成什麼樣,他們都吃的香。要是碰到那脾氣大的挑嘴的,我可能一天被打一百遍吧。”
這樣一想,爹和大哥還是很好的。
裴石頭很快就開心了起來。
被裴石頭一直唸叨著的爹和大哥,此時,則都一臉鄭重地坐在屋子裡。
見四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說話。
裴祥會先開口。
“雖然你為了不連累彆人,才一直拒絕成親這件事。可現在弄成這樣,也是天意。那個女子,你若不娶,世人會如何看待她,你也應該知道。”
裴懷先點頭,“我已經答應娶了。”
裴祥會嚴肅地點點頭。
“既然是天意,那你就儘快把人娶回來,早點……生個孩子吧。這樣,無論事成與否,你也有個骨血能留在世上,延續你的香火。”
“我看著辦。”裴懷先不置可否。
裴祥會一個老男人,也不好多嘮叨這種事,便伸出手,扣住了裴懷先的手腕,仔細地把起了脈。
“唉——”
他長歎一聲。
“無論事成與否,你的時日,也都無多了。現在,生孩子比成大事重要。否則,你就算成就了大事,又能將九死一生取得的位置,傳給誰呢?難道憑白傳給外人?”
裴懷先冇有回答。
他已經告訴過那個女人,他不會碰她。
所以孩子,是不可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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