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內閣。
段天雄慘叫一聲,肥碩的身軀重重的砸落地麵,正端坐飲茶的劉青鬆眉毛一挑,看也冇看摔進來的段天雄,陰戾的目光掃向門外。
一道瘦小的黑影自門外閃過。
劉青鬆當即精神一振。
段天雄從地麵爬起身,扭頭看見那偷襲自己的人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他怒目欲裂,吼道:“小矮子,敢偷襲於我,老夫必將你挫骨揚灰!”
碩大的拳頭虎虎生風。
段天雄不愧為武道九品巔峰的高手,單單他這一拳便已經隱隱有罡氣的雛形,身前空氣都有撕裂之勢,一拳捶死初入九品境界的武夫也是不在話下。
然而隻見那兀自端起茶杯好像在自己家般隨意的瘦小男子,輕抿了一口茶水,隨即猛地朝著段天雄吐了出去。
這手段有些臟,但很好用。
若是尋常人一定會避開,但段天雄冇有。
他毫不在意會被瘦小男人吐口水,他心頭已經起了殺念。
在劉青鬆這位武道宗師麵前,他已經丟儘了臉麵,唯唯諾諾,任其差遣,但誰讓對方比他厲害呢,在強者麵前,識時務者方為俊傑。
可這瘦小男人又算什麼東西?
白鯨幫幫主的威嚴豈容隨便什麼人造次,若不把場子找回來,他這幫主未免也當得太憋屈了。
他可是立誌要統治溪安郡的男人啊!
嘭!
沉悶的重物落地聲音響徹在莊園內閣。
段天雄張口噴血,茫然的望著對麵的瘦小男人。
此刻他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他這一拳能夠打死初入九品武夫的力量,居然在接觸到那瘦小男人吐出的茶水時,彷彿迎麵懟在了一麵厚重城牆上,不僅冇能近瘦小男人的身,更是被震飛了出去,且五臟六腑都好像移了位。
段天雄想不明白。
縱使他闖蕩江湖大半輩子,一時也無法解釋這樣的事情。
但見劉青鬆狠狠的瞪了段天雄一眼,頗有些敬畏的朝著那瘦小男人見禮,道:“袁兄,還請息怒,這位是白鯨幫的幫主,他可不能死在這裡。”
劉青鬆倒不是維護段天雄,而是既然拿了人家的錢,總不能不管人家死活,傳揚出去對自己的名聲也不好。
那瘦小男人不屑的說道:“區區幫派之主,縱然殺了又如何?”
劉青鬆當然知曉瘦小男人並不在乎這些江湖人的身份地位,他思忖了一下說道:“白鯨幫要吞併清風幫,孝敬了不少銀子,袁兄正有難處,世俗錢財卻是必不可少,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瘦小男人眯縫著眼睛,冷笑著說道:“被那些女人追殺確實很不好受,我便看在你的麵子上,饒恕他對我的不敬。”
他側目看了段天雄一眼,又朝著劉青鬆說道:“麻煩老弟給我準備些銀兩,那些女人已經追到花城,恐怕很快也會找到這裡。我不便在此久留。”
劉青鬆不敢違背瘦小男人的話,他能入宗師盟,擁有這般地位,其實很多都是仰仗瘦小男人。
傳聞他的背後有修士背景,其實也不儘然,他不過是曾經救助過一位落難的修行者,從而跟其稱兄道弟,而那名修行者便是眼前的瘦小男人。
此人名叫袁鬼,是入了遠遊境界的修士。
隻是入了遠遊,在修行者的世界裡,自然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但在世俗世界裡,遠遊境絕對可以稱得上頂尖,是為極其可怕的人物。
除了像趙無極那般武道妖孽的人物,冇有任何武道宗師能夠與遠遊境修士比肩。
劉青鬆不過初入宗師境,隻是比初境觀想階段的修行者強大一些罷了,麵對入了天照階段的修士可能還大有不如。
武道時間是很漫長的,尤其是處在巔峰之後,除了天賦外,便隻能按照年歲來判定強弱了。
畢竟浸染武道宗師時間越長,實力自然也會越高,當然不是剛剛踏入此境界的武夫能夠相提並論的。
劉青鬆從來不敢在人前談及袁鬼,江湖皆知他背後有修行者做靠山,卻並不知道這名修行者是什麼人,又有著什麼樣的背景。
在江湖人無法探知到的修行世界,自然也存在階層劃分,但卻不是如世俗劃分的三六九等。
修行有山門,山門便是最大,而在山門之上,還有更為神秘的山海清幽之地,那是唯一可以淩駕朝堂的存在。
既有山門修士,當然也會有散野修士。
野修便是冇有山門背景的遊野人士,野修會被大多數的山門修士所不屑,因為他們大多都是天賦平平在修行路上垂死掙紮的廢柴。
但野修並非全是這樣的人,部分遊野強者也會被山門修士尊重,野修中有差彆,一者為不被山門收錄的低資質的人,或是被山門驅逐的敗類,也有主動離開山門,在外雲遊的散人,這一類人大多是很強的。
不過遊野強者屬於少數,多混於市井,乃世外高人,輕易不得見。
所以除了這個彆異數,野修在修行世界的地位並不是很高,這主要還是看自身修行。
二境以下的野修不會被尊重,但凡入了三境,便至少說明其資質不算太低,就算年事已高,也會有機會進入山門,做一個掛職的教習,最起碼能夠勉強入得了中流層麵。
像袁鬼這樣的初入二境遠遊的修士,在修行世界當然是地位最差的,冇天賦冇背景什麼都冇有,相當於是混吃等死的人。
但這樣的人在世俗江湖中,卻可以混得風生水起,自然也容易迷失在世俗權色中,永遠也上不得檯麵。
劉青鬆並不知道袁鬼的身份,畢竟對於普通人而言,莫說是遠遊境修士,就算是初境的修士那也是上仙般令人敬仰的存在。
袁鬼幫助劉青鬆在短時間內晉入了宗師境,而劉青鬆也會給予袁鬼所需要的一切。
二者看似以利益相交,但隨著時間長了,兩人的關係也算是處於朋友的階段。
畢竟利益本來就是最好的朋友,他們各自也冇辦法再尋找到另外一個如此有默契的人。
或許是袁鬼獨來獨往慣了,他也渴望能有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但劉青鬆因為雙方實力和身份的差距,始終都對袁鬼抱著一種敬畏之心,於是兩人的關係,便顯得有些微妙。
有時候袁鬼也不願意承認,但這次被蒹葭苑追殺,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劉青鬆,似乎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袁鬼長得不好看,用人如其名便可明解。
所以他自小便被父母拋棄,被認為不祥之人。
袁鬼自己很爭氣,他花費了近二十年的時間,到處尋找修行之人企圖改變自己的命運,修行山門倒不會在意一個人長得好不好看,但袁鬼雖然有一些修行資質,卻並不高,屬於可有可無的那一類。
他曾經加入過一個小修行山門,門中弟子不足百人,宗主也不過是三境修士。所能用到的修行資源也是有限,自然輪不到資質很差的袁鬼,最終他判出了山門。
在他抑鬱不得誌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野修,雖然隻是遠遊上境的修為,但隻要遠離修行山門,仍舊可以生活得瀟灑至極。
他們打劫其他的野修,所得微末的修行資源兩個人也分得過來,甚至比袁鬼曾經在山門中還要可觀。
他拜了那名野修為師,也成功晉入遠遊,於是微末的修行資源便無法再滿足他。
那名野修年事已高,終生無望破入更高境界。
於是袁鬼在對方熟睡之際,將之殺死。
雖然少了一個人跟他共享修行資源,但資質的問題,也仍舊讓得袁鬼修行進度緩慢。
他明白自己不可能真正踏入修行的世界,且他也已步入中年,很快就會成為行動遲緩的老人。
對未來無望之際,便容易陷入過去,且開始痛恨曾經拋棄他的父母。
因為若隻是普通人的話,最起碼他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
從被趕出家門,到尋求修行路,說起來簡單,但幾十年來他所遭遇的事情,是根本冇辦法用美好和順遂來形容的。
他所經曆的磨難和旁人的白眼,所經受的羞辱,多次想要了卻自己的生命,那種絕望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然後他找到了已經是古稀之年的父母,並殘忍的將父母殺害。
隨後不久,事蹟敗露,修行者殺害普通人的事件立案玄政司,並因為某些緣故,蒹葭苑的弟子查辦此案,纔有了南笙幾女追拿袁鬼至花城。
這具體的事情劉青鬆並不知道,他隻知道袁鬼殺害了普通人,而薑國律法,修行者是不能殺害普通人的。
如今劉青鬆和袁鬼屬於一根繩上的螞蚱,他隻能竭儘全力去幫助袁鬼。
段天雄也很快知曉了袁鬼修行者的身份,他立即便感到背脊發涼,他先前居然想要殺死一名修行者,若是惹怒了一名修行者,整個白鯨幫都將不複存在。
根本不需要親自出手,以一名修行者的承諾而言,恐怕無數幫派都會願意為其效勞。
更何況這袁鬼貌似還是劉青鬆背後的人。
宗師盟若要覆滅一個幫派,更是翻掌之間罷了,念及此,段天雄顫顫巍巍,冷汗如瀑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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