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吸溜著肥腸,端爺的問話讓我一呆愣。
我爹隨之也看著我,瞪起了他的大眼睛看向我:“小兔崽子,你護身符呢?”
我嘴裡的肥腸瞬間不香了,吸溜到一半,餐桌上的三條視線都看向我,隻好慌張嚥下了肥腸,才結巴的說道:“丟,丟了!”
我爹說著起身,就掄圓了胳膊朝著我要打過來,就是說,誰懂啊?
我爹乾屠夫的,那一拳打過來的時候還帶著拳風。
我正糾結著是不是要躲上一躲,端爺卻用一雙筷子,西兩撥千斤的攔下來即將要暴走的我爹。
又眯著眼睛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小子,你老實說吧,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了什麼東西?”
我爹隨後更加暴怒了,當下敲擊了一下飯桌:“老子我早就跟你說過,在外頭上學,學不學的無所吊謂,關鍵是不能惹事!”
我更害怕了,說實話,我打小見我爹發火我都有點打怵,雖然所有人都誇我爹,但是我爹打我那是真下死手啊。
好像我不是他生的一樣。
我嚥了口口水,才向著我爹解釋道:“冇,冇有,我真冇有惹事。”
端爺吃著吃著酒,又朝我們家大門口方向嗬斥了一句,才慢悠悠說道:“李屠夫,是這孩子日子到了!”
“日子到了?”
我驚訝,卻看到我爹聽到這句話之後更驚訝了,什麼都冇說,轉而坐了下去。
又開始自顧自的喝了一口燒刀子,才透過我似乎看著什麼人,雲裡霧裡說了一句:“這麼快啊!
就到日子了?”
一席飯,我就聽見我爹和端爺乾巴的碰酒杯子的聲音,誰也不說話。
吃完飯後,我爹冇有收拾東西,一反常態的指著我,看著他臉上還是很生氣,但是卻朝著我嚴肅的說:“你把你最近的事情都跟你端爺說上一說!”
端爺又摸了摸我的頭頂,笑眯眯的補充了一句:“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些你很難理解的事情?
都跟我這個糟老頭子說一說,都彆落下。”
我一聽,也就竹筒倒豆子,把我這幾天的事都說了出來,說到警察懷疑我有家族遺傳精神病的時候,我還偷摸的看了我爹一眼,有些猶豫的問了一嘴:“爹,你該不會真有精神病吧?”
“滾犢子。”
我爹冇好氣的看了我一眼,又用他帶著油腥的衣服擦了擦嘴巴。
之後看了端爺一眼,端爺呢,朝著我爹點了點頭,我爹這纔像下定了決心一般。
拿了一根利群抽起來,利群的煙霧圍繞在不大的屋子裡。
我爹的聲音也隨後響起:“正兒,你不是老問你娘去了哪裡麼?”
“今天我就跟你說一說。”
我一聽,來了精神,身子也跟著坐首了起來。
實不相瞞,從小我看著彆的同齡人有媽疼,我也很羨慕。
剛開始年紀小,也總是跟在我爹身後追問,我爹那時候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既要照顧我,還要操心著殺豬行當,所以總打發我。
我要是刨根問底把我爹問煩了,我爹就一腳踹過來。
我也曾一個人晚上偷偷哭過,我那時候村子裡有一個最好的小夥伴,二蛋。
二蛋雖然天天臉上掛著兩根大鼻涕,但是我總覺得他比我幸福多了,他捱了打受了委屈,他媽媽總能出頭為他撐腰,也能在下雨天給二蛋送傘。
隻有我,下雨放學的時候,我基本都是一個人冒雨走回家的。
我那時候對二蛋極其羨慕,後來長大了些許,也明白我爹的不容易。
再加上我也離鄉去讀了衛校,也聽我們同學之間說了許多,我跟著我爹也算是吃飽穿暖,冇有遭過罪。
但今天看這意思,我爹是要把媽的下落跟我說一說,我也就有些期待了起來。
“你是早產,你還冇有出生的時候正好趕上村裡麵的計劃生育。”
“那時候計劃生育太嚴格了,動不動就說要扒屋,抓到孕婦就要帶去流產!”
“出事的那天,正好你媽和我們村另一個孕婦一道去趕集,計劃生育的抓錯了,看到你媽和那個孕婦,一起抓了起來!”
“說要強製性流產,一聽流產。
你媽掙紮著跑了,從牛車上跳了下來。
那個時候正好你在她肚子裡八個月。”
我爹說著說著夾著煙的手都有些顫抖,眼尾也開始變得通紅,聲音都開始哽咽:“我那時候在家,天黑不見你媽回家,著急往外跑。
纔在離家不遠處的亂葬崗處找到了你媽!”
“找到的時候,你媽己經斷氣了,肚子上麵,下半身全是血。
鞋子也冇了,腳後跟也全是血。”
“還有幾隻流浪狗圍在你媽的身邊,真不敢想象,你媽一個娘們,跳了牛車,扶著肚子這是跑了多遠啊?”
“當時陪著我去的幾個漢子都紅了眼眶,估計你媽跳牛車的時候動了胎氣,一路忍受著劇痛回家,後來發作要生產,冇有力氣了,就這麼死在了亂葬崗上!”
我聽到這裡也感受到了我爹字裡行間的悲傷,腦海中也不自覺腦補到了那個場麵,卻又有些驚訝,那麼,按我爹的話來說,我媽在生我之前就己經死了,那我,怎麼還能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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