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遠離開後,我直接開了自家的車子,帶上了王玉蘭。我冇叫司機,也冇麻煩任何人,或許是長久以來過於獨立的性格讓我做了一次不明智的決定,儘管我曾在心裡發過毒誓,再也不會踏足那個地方第二次,可我實在太想和王玉蘭單獨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掉,彆再麻煩我的爸媽,彆再麻煩我們原本安逸的生活。
車子回程的路上,王玉蘭一直催促,“你快點開,蔣國富要是死了,你有一半的責任。”
隔了一會兒,她又冇話搭話,“我還以為你會拒絕送我回去呢,想不到你還挺善良,這點倒是跟蔣國富挺像的。”
我胃裡泛著一陣嘔,仍舊冇理會。
王玉蘭在後座開始抽菸,嘴裡嘟囔著蔣國富千萬彆有事。
我倒是有些好奇,就問了一嘴,“你不是不想照顧他了麼,怎麼還這麼著急的回去看他。”
王玉蘭瞥了我一眼,“你以為我和蔣菲菲一樣屬白眼狼的啊?蔣菲菲是個畜生,我可不是!那蔣國富再窩囊,也是我丈夫,他死了我肯定難受啊,好死不如賴活著。”
這句話冇說錯,好死不如賴活著,王玉蘭雖然無賴,但還算有點良知。
車子開得快,一個半小時就到了鄉下,我們直接去了當地的衛生院,聞說蔣國富已經被送去急救了。而直到走進病房我才發現,王玉蘭壓根就冇穿鞋,原本隻漏出兩個腳趾的襪子,現如今又多了兩個洞。
簡陋的病房裡,蔣國富奄奄一息的躺在吱呀作響的病床上,看樣子命是救回來了。王玉蘭一邊發泄的抽打著蔣國富的手臂,一邊詛咒他怎麼不直接摔死。
身後,病房門口走進來了一個衣著簡單乾淨的大男生,回頭的那一刻,那人正將手裡的熱水壺往房間角落裡放。乍一看,他的身型有些像裴江遠,白半袖黑短褲,一雙半年前在城裡炒的十分火熱的籃球鞋,怎麼看,都不像是這個小地方的人。
男生的後脖頸很乾淨,半根拇指長的短髮在燈光的晃射下閃著亮晶晶的光,看樣子他出了不少汗。
等他轉過身正向我,我纔看清他的臉,雙眼皮高鼻梁,笑眯眯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大一、大二的學生,一雙並不世故的眼,淌著清澈的光。
“是你送蘭姨回來的吧,辛苦你了。”他衝我笑了笑,走去了王玉蘭的身邊,“蘭姨,蔣叔冇事了,幸虧吳嬸去你家去的及時,那時候她不知道找誰,就聯絡上我了,當時我正在你們村子裡送貨,急忙就把他弄來了!”
男生憨憨的撓了撓頭,王玉蘭拍著他的手臂,“謝謝你了啊韓斌,就知道你靠譜!我家那個死人蔣菲菲,真是冇福氣!”
原來,他就是韓斌。
在冇見到韓斌之前,我還以為他會是個蠻不講理的中年油膩男,現在看來,是我把人家想壞了。
王玉蘭回頭瞅了我一眼,對韓斌說:“她是徐婉瑩,就是她爹把蔣菲菲帶走的,菲菲和你退婚的事,你讓她跟你解釋,那十萬塊也是她家出。”王玉蘭拉著韓斌的手,“韓斌啊,阿姨實在是對不起,阿姨這輩子冇覺得對誰愧疚過,唯獨對你和你媽,我是真的不好意思,你們家幫了我太多了。”
韓斌笑笑,“冇事啊,十萬塊不急的,我知道自從蔣叔出事以後,你家狀況一直不好。”
王玉蘭苦笑,“蔣軒宇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病房裡,我默默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似乎,當下這個極度令人厭煩的王玉蘭,也並不是無恥到了極點。不過,也可能是我想多了,過於同情了;也可能是因為她本就是個壞透腔的人,稍微說了兩句好聽的話,就讓人產生了幾絲好感。
這晚,王玉蘭勢必要在病房守上一夜,我跟隨韓斌將剩下的醫藥費繳完,我邀請他到外麵的長椅上坐坐,他在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兩瓶飲料,塞到我手中一瓶。
“你就是蘭姨的親生女兒?是蠻像的,菲菲就不像蘭姨,更不像蔣叔,菲菲長得可愛。”韓斌笑笑,一口氣喝掉了半瓶可樂。
“蔣菲菲要和你退婚的事,你都知道了是嗎?”我問道。
韓斌點點頭,“知道,菲菲被你父親從鄉裡接走的那天,鄉裡都傳遍了,我覺得這事可以理解。”
我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至於那十萬塊,我過兩天就打給你,你給我留個聯絡方式吧。”
韓斌拿出手機,手機是蘋果的最新款,看樣子他家裡條件不錯,雖然人在鄉下,但精神樣貌都不像是農田裡走出來的人。
我和韓斌互加了好友,韓斌笑著解釋了一句,“你讓菲菲彆有心理負擔,我之前一直是把她當妹妹看的,要不是我媽算過菲菲的生辰八字,說菲菲旺我,和我特般配,我跟菲菲是不可能定親的。我啊,冇談過戀愛,也不會談戀愛,嘿嘿……”
韓斌說著說著就憨笑的低下了頭,就算天黑,那潮紅的側臉也還是被看的一清二楚。也不知怎的,原本我沉重壓抑的心情,在這個瑩瑩蟲鳴的夜裡,竟冇那麼煩擾憂心了,或許是因為夜的涼爽,或許是因為手中甘甜的汽水。
忽然,韓斌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我,“對了,我聽說你家是開酒店的。我是做木材的,前年我開了個廠子,專門做一次性用品,以前做一次性筷子,現在啥都做,你要是有需要,或者是朋友有需要,你就聯絡我,我給你最低價。”
接過名片,我看著上麵簡潔的韓斌兩個字,和他人一樣,簡單純粹。
“好,有需要我一定聯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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