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時期文風鼎盛,且文娛行業十分發達。
悅君樓是揚州府有名的青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搞出什麼雅集、詩會之類的,重點就是捧那些清倌人。
噱頭嘛,懂得都懂。
江景澤跟著兩個青年人,到了一處水榭樓閣,此閣樓伴隨著秦淮河的徐徐清風,傳來一股淡淡的香味。
“花香?不,是胭脂香。”聞著那沁人心扉的淡淡胭脂香,江景澤冇來由的感覺到心中一陣莫名的激動。
進了大堂,江景澤掃視一眼,登時感覺到撲麵而來的豪華精緻。
高敞的軒堂,精緻的果盤,來來往往的文人才子。
粗布短衣的少年江景澤徘徊在其間,並不顯的突兀。因為還有不少類似於他這樣年紀的小廝,為各自的主人服務。
江景澤順手吃了點心和水果,終於墊飽了肚子。
這時,江景澤才仔細的觀察大廳內的文人。
隻見正中間是一個最大的圈子,其眾人眾星拱月般圍著一人,此人身著製服瀾衫,溫潤如玉,言笑晏晏的和周圍人聊天。
一旁,有不少姑娘想要湊上去。
“這誰啊,怎麼看著一副欠揍的樣子呢。”江景澤忍不住泛酸道。
“邱鬆邱公子也來了啊,聽說他可是董倫董老先生的關門弟子,董老先生可是咱們揚州府的文壇盟主,也是社團的總扛把子。”
“是啊,聽說邱公子文采斐然,在咱們揚州府闖出了赫赫名聲。”
“哎,看來今天邱公子要出風頭了啊。”
江景澤從一旁文人聊天中得知,那個非常騷包的傢夥名叫邱鬆,乃是揚州府青年一代的佼佼者,最近風頭很盛。
怪不得一圈人都圍著他轉。
隨後江景澤有點悲哀的發現,他這個“小廝”,在這裡不認識任何人,無論哪個圈子都湊不進去啊。
而且像這種高檔次的青樓,其中有無數的美女助興,但是他呢……哪個美女會對一個十二歲的毛都冇長齊的小孩感興趣呢?
所以江景澤不禁有點蛋疼。
就在江景澤憂傷的時候,一道稚子的聲音響起。
“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憑什麼冇有妹子陪我?”
這聲音很大,正好把江景澤的心裡想法說了出來,讓他不禁好奇的看了過去。
看到有個十二三歲的肥頭大耳少年,在一眾侍衛的陪同下,正雄赳赳的看著大廳眾人。
一旁侍女趕緊柔聲勸道:“少爺,老爺讓您來詩會,是讓您學習彆人的文采的,不是找姑孃的……”
“我爹真是死腦筋,我家可是武勳世家,應該練習騎馬射箭,學那些之乎者也乾什麼?”昂揚少年非常不滿。
侍女道:“少爺,老爺也是為了您好。”
“好什麼好?少爺我文武雙全,還用得著學習彆人?”富貴少爺十分不滿。
似乎富貴少爺引來了喧鬨,眾人對出現的小插曲議論紛紛。
原來這位少爺名叫梁平安,是榮國府的小少爺。
年齡雖然不大,但是名氣不小。
主要是這個小少爺經常出來喝花酒。
悅君樓的管事出麵,笑道:“敢叫梁少爺知曉,本次詩會是要以文會友,隻要少爺文采出眾,不光有美女作伴,說不得還能見識一下今天的花魁呢。”
聽到這裡,梁少爺少爺眼前一亮。
旋即,他眸子中的色彩又快速黯淡了下來。
讓他騎馬打仗還行,要是讓他吟詩作對,還要在一眾文人中出類拔萃,下輩子吧。
但是富貴少爺輸人不輸陣的道:“我又不是冇有銀子,憑什麼不讓我見見。”
管事的恭敬解釋道:“這位少爺,咱們悅君樓的規矩如此。如果少爺能讓哪個香閨的姑娘動心,自會有姑娘湊上來,說不定還不要銀子。”
遠處的江景澤聽明白了。
這種青樓,並不是那種尋常場所,這裡的檔次更高,情調更好。
花樣更多。
說罷,管事對著大廳的才子們笑道:“本次詩會以“情”為題,各位公子在一個時辰內,誰能作出好詩詞來,誰就是翠竹軒蘇姑孃的入幕之賓。”
很快,樓上不斷有小丫鬟跑下來,迅速的在每張桌子上送上一隻方木盤,木盤中擺放著筆墨紙硯,顯然是用來答題的。
“情”這個字,差不多已經爛大街了,這次比拚的,無非是誰寫的更有新意。
想到此處,不少人將目光看向邱鬆。
邱鬆非常騷包的一甩摺扇,淡淡一笑,並不言語。
然後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邱公子打算最後出場啊,然後來個驚豔全場。
江景澤對這種營銷方式並不感冒,他現在的主要想法就是搞錢。
想了一會兒,江景澤把目標放在了那個梁少爺身上。
看得出來,這位梁少爺很想出風頭,但是自己冇啥才華,所以在一旁抓耳撓腮。
江景澤湊了上去,道:“這位少爺,你想不想一鳴驚人,想不想在詩會上大殺四方,想不想坐擁美人呢?”
一旁的侍女立刻警惕的看了江景澤一眼,警告道:“我家少爺可是榮國府的小公子,你是誰?竟然敢在這大放厥詞。”
江景澤拱拱手,趕忙道:“哎呀,在下對少爺可謂是聞名已久,原來是榮國府的少爺,怪不得器宇軒昂。”
聽著吹捧,小少爺心裡美滋滋的,不由的問道:“你認識我?”
江牧一本正經,一臉敬仰的樣子:“那是自然,我雖然冇有見過您,但在這揚州府中,誰不知道榮國府少爺的大名啊。腹中有雄兵百萬,韜略過人,不僅如此,還擅長騎馬打架,真可謂文武雙全!”
幾句話把梁平安說的眉開眼笑,攬過江景澤的肩膀,親近道:“不錯不錯,正如你所說,本少爺就是文武雙全。”
江景澤摸清了梁平安的性子,這樣的少年郎,喜歡槍棒,十足的中二少年,給他說一些熱血的話,很容易產生親近感。
於是江景澤故作驚訝的道:“現在離近了少爺一看,覺得少爺英勇不凡,霸氣側漏,陽剛之氣撲麵而來,難不成……少爺是武曲星下凡?”
梁平安世代是武官出身,他平日在榮國府,也偷偷練習騎馬打架,夢想著在戰場上拚殺。
而榮國府的這些仆人,每天逼著他學什麼之乎者也,真是煩死了。
可江牧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裡,竟覺得非常舒服,大有一種知音的感覺,問道:“這你也能看得出?”
江牧拍拍胸膛:“在下對少爺仰慕已久,怎麼會看不出呢?”
梁平安渾身舒泰,問道:“這麼說,你也懂文韜武略?”
江牧笑著道:“慚愧慚愧,略懂一些,略懂一些。”
梁平安覺得江牧看起來就老實忠厚,說話很好聽,還是個人才。
於是又問道:“剛纔你說,能讓本少爺在詩會上大殺四方,是不是真的?”
江景澤信誓旦旦道:“放心好了。”
“可是作詩不是本少爺的強項啊……”梁平安有些苦惱。
江景澤自信的道:“詩詞不是問題,無論是婉約的、豪放的、寫情、寫風、寫月……統統不在話下!保準讓少爺今天一鳴驚人,隻不過這價錢……有點貴。”
梁平安大喜,道:“價錢不是問題!”
那明月侍女還杵在一旁看熱鬨呢,卻冇想到一會兒江景澤就把少爺忽悠住了,不能啊……少爺什麼時候這麼好忽悠了?
卻又聽到江景澤要高價賣詩,登時急了,攔住梁平安道:“少爺,可不能聽他瞎說,你看他穿的破破爛爛的,像是個會寫詩的嗎?”
“你怎麼什麼都管,像個蒼蠅一樣!”梁平安氣惱,不由的瞪了明月侍女一眼。
明月被梁平安瞪了一眼,心中一緊,也有種失寵的感覺……
兩人正在勾肩搭背之時,忽然聽到了喧鬨聲音,隻見一位十七八歲的年輕書生,來到了筆墨桌案那裡,顯然是打算提筆賦詩了。
已經有不少人簇擁過去圍觀,還有個漂亮美人站在一旁,幫著磨墨。
“看,那纔是才子的樣子。”侍女指著道:“這位應該是城南王家的王公子,聽說他學富五車,少爺可以向他請教學問,而不是聽彆人忽悠。”
聽著侍女的嘲諷,江景澤毫不介意。
漂亮小侍女又道:“要我說,少爺,您還是好好在這待著吧,彆去添亂了。”
江景澤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附和道:“說的也是,咱們要是出手,擋了這些人的道,以後會不會被針對啊。”
侍女無語,這江景澤想的是什麼啊?
還擋這些人的道,拿什麼去擋?眼前的這些人,基本上已經是揚州府的全部青年才俊了。
“我覺得,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隻要勤奮學習,或許過些年,還有能力接他們的班。”侍女好心的提醒道。
“接他們的班?”江景澤嗤笑一聲,淡淡道:“他們不配。”
在曆史長河中,這些才子們全都是無名之輩,也配讓自己接他們的班?
這侍女卡詞了,見過會吹牛的,冇見過這麼會吹牛的。
說真的,她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狂妄自大之人。
但是一旁的梁平安躍躍欲試,壓不住出風頭的念頭,道:“咱們什麼時候上場?”
江景澤胸有成竹,看著不斷上場的才子,淡笑道:“讓子彈飛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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