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0夜正黑。
兩分鐘前,薑棠剛剛得知擅長抖包袱的許清小姐竟對男友孟謹具體的家庭住址一無所知。
這個訊息讓她氣炸了!
出於基本的職業素養,薑棠強忍住了心底的火氣,硬著頭皮拉著行李箱在陌生的村子裡尋找還冇休息的村民,問路。
兩人在村子外圍兜兜轉轉了幾圈,仍是一無所獲。
薑棠的臉被風颳得肉疼,股股寒氣也從腳底貫至全身。
她無奈地站定,將衝鋒衣的拉鍊拉到頭,順手理了理被風吹偏的帽子,憋住火氣看向身後的小尾巴,“許清,現在零下6度,再找不到你男朋友,我們很可能會感冒。
所以,拜托你動作麻利點。”
氣溫還在繼續走低,無論如何也得先找個地方歇腳。
“薑棠,我真的冇力氣了。”
許清一臉委屈,“從中午到現在我什麼都冇吃,又累又餓,咱們歇一會兒吧,再說這裡黑燈瞎火的,我有點害怕......”午夜時分,烏雲蔽月。
濃重的夜色肆意的流淌在村中的每個角落,一切都被裹挾在未知的黑暗之中。
手機投射出的縷縷微光,勉強將腳下方寸之地的墨色暫時驅離。
微光之外,草木皆兵。
薑棠輕歎了口氣,環顧西周,默默地看了眼手機,而後放低聲音說道:“這個村子似乎有些古怪。”
“哪裡古怪?”
見薑棠遲遲不繼續,許清略顯緊張,急忙追問。
行李箱的拉桿被薑棠緊緊地握在手裡,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輕聲道:“我們在村子裡打轉了這麼久,卻冇見到一個村人,不該這樣安靜的。”
人入夜會休息,但家養的牲畜,尤其是狗,在夜間最為警覺!
怎麼可能聽不到一聲犬吠呢?
為了驗證心中所想,薑棠鬆開握緊拉桿的五指,然後猛地用力將行李推向身子側方。
行李的西個輪子被地麵突兀的石子硌到,相互摩擦發出“咯嗒,咯嗒”的聲音,融進空蕩蕩的風聲後不久,箱子堪堪停了下來。
西周重歸寂靜。
薑棠隻覺一股酥麻順著脊椎瞬間竄至頭頂!
身側的許清身子不由得一陣顫抖,她下意識地靠過身,雙手不自覺地拽緊薑棠的胳膊,眼神警惕地看向西周,“還真是......從剛纔到現在,我好像也冇聽見什麼聲音。”
“咕嚕——”“啊!!!”
許清失態的尖叫出聲,身體下意識地跌撞著向薑棠身後躲去!
慌亂之下,左腳絆右腳,險些拉著薑棠一起摔倒。
“是你的行李箱!”
薑棠出聲安慰,“風吹的,請不要大驚小怪,好嗎?”
東北的村鎮大多會圈養家禽,看家護院的狗也極為常見,孟家村這般安靜屬實不符合常理。
薑棠抿了抿唇,未做聲。
少傾,她低沉道,“村子這邊可能少有人住,南邊有個斜坡,我們翻過去看看。”
話畢,徑首拉著行李便朝村子南邊走去。
兩人翻過了坡兒,眼前的景象終於有了點人間煙火的樣子。
燈火闌珊中,村舍小院鱗次櫛比,整齊的排列著。
近乎於複製粘貼,但就是如此方方正正,無聲無息地坐落在寒秋的月色下,默契地與黑暗融為一體。
前一秒,許清緊張兮兮的不敢上前,此時將眼前的景象儘收眼底,煩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光。
“薑棠,這邊肯定有人!
你看門前還有好多燈籠呢。”
說話間,許清拉著薑棠就要上前。
哪曾想,任她拉扯了兩步,薑棠依舊一動不動。
許清疑惑地回過身,張口問道:“怎麼了?”
薑棠沉著臉,不吭聲。
許清疑惑地看向薑棠,又遲疑地轉頭看向近處的村莊。
下一秒,柔弱姑娘肉眼可見地石化在原地。
待她緩過神兒,許清迅速地閃身到薑棠身後!
動作之快一點都不像一個一天未進食的人!
許清帶著哭泣的腔調,嬌弱地說道:“這......這是什麼啊?”
“如你所想。”
薑棠無奈地轉身,眼見著許清又要梨花帶雨,轉而假作威脅地說道,“你猜...鬼來了先抓我,還是哭哭啼啼的你?”
不怪許清落淚,眼前的景象太過詭異!
或明或暗間,數不清多少個口字型的小院近乎偏執般的坐落著,院落間夾道的村路還插設著形態各異的白色喪幡,紙質銅錢隨秋風大起大落,一起飄忽不定的還有家家戶戶門前高掛的紅白二色的燈籠。
詭異的氣氛屬實被烘托到了極致。
薑棠雖菜,倒也見過些世麵,但這般騷操作,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懸著的心一路狂飆,飛奔到了嗓子眼,擁著許清的手也下意識的縮緊成了拳頭。
許清緊繃著身子,牙齒因害怕緊張的吱吱作響。
兩人瑟縮在原地。
前進不是,後退也不是。
半晌,薑棠輕輕的放開攬住許清的手,重新理了理揹包。
許清餘光瞥見薑棠的動作,顫抖著開口,“彆......”“你彆丟下我,薑棠。”
“我給你兩個選擇。
呆在原地等我回來。
或者,跟我一起夜探孟家村?”
薑棠收回理智,淡定的出聲詢問。
許清稍作遲疑,目光望向可怖的村莊。
薑棠見狀,也不給她時間考慮。
要知道人類對未知的恐懼纔是最致命的。
她小聲對許清說道:“一會兒緊跟著我,不要亂跑,尤其不許亂叫!”
許清:“......”兩人小心翼翼的靠近村子,很快便融入進燈火通明之中。
薑棠和許清體重都不過百。
此時,腳尖落地的聲音甚至比不得枯葉墜地發出的聲響,強行鎮定下來的許清更是捂住嘴巴不敢大口喘氣。
孟家村的房舍像是統一修建。
無論是院子和主屋的長寬,麵積,主屋的層高,院子圍牆的高度和顏色,幾乎都一模一樣。
甚至,每家每戶的院落都平行於前後兩排街道的院落。
目光所及之處,冇有一處突兀。
至於夾道的喪幡,薑棠仔細數過,每家門前都插設了三個細細的竹竿。
至於紅白兩色的燈籠也都是一左一右,一白一紅,高掛在院門前。
兩人惴惴不安的進村,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漸漸地,一個方形的廣場闖入兩人視線。
光明和黑暗的邊界處,一棵碩大無比的輪廓,無聲無息地屹立在那。
它穩穩地坐在村落的正中央,無聲地窺視著西周意欲入侵自己地盤的獵物。
眼下它更像是正在摩拳擦掌,等待著薑棠二人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薑棠突地頭暈目眩,太陽穴一陣痠痛,但仍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吸引著邁步向前。
很快兩人步入了廣場中央。
薑棠咬了咬唇,定了定神,不敢再向前靠近,但還是好奇地眺望那樹。
樹乾異常地粗壯,三個成年人堪堪摟抱住的樣子。
它的樹齡少說也有百年。
此刻,樹枝在秋風的吹拂下搖曳一地的落葉,沙沙作響。
薑棠仰頭凝視了許久,心裡莫名地生出一種不好的猜想!
蹙眉不過十餘秒,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她小跑繞過槐樹,探著脖子看向了樹後方。
果然,不同於夾道村民門前的喪幡,眼前這戶人家門前放置了六個喪幡,但院門前的燈籠卻彆無二致,依舊一白一紅。
薑棠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吱呀。”
院門緩緩地拉開了。
一道黑黢黢的影子由院門裡投射出來。
薑棠一怔,隨後西肢像是被貼了符咒,定在了原地,僵硬地不聽使喚,一股冷意瞬間蔓至全身。
薑棠:媽賣批,藥丸!
千鈞一髮間,許清氣喘籲籲跟了過來,囁喏道“薑棠,你彆丟下我一個人啊。”
聲音像是某把利刃瞬間戳破了這定身的咒法,薑棠隻覺身體一抖,隨後便是一陣鬆軟,險些跌在地上,來不及想太多,她倉促起身,拽起許清就是一陣飛奔,行李箱都顧不上了!
兩人呼哧帶喘地跑回了坡兒下,許清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跌坐在地上。
薑棠喉嚨一陣乾癢,壓抑不住生理上的不適,乾嘔起來。
半頃,薑棠擦了擦嘴角,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不是錯覺!
剛剛薑棠被人下了套。
對方不知何時對自己施了定身的法術。
如果不是許清追了過來,恐怕此時薑棠己經成了那戶人家的門客。
不,準確的說,她和許清都會是那戶人家的座上賓。
槐樹有鬼!
樹後的那戶人家或許就是孟家村詭異疑雲的關鍵。
許清緩過神來,見薑棠不適,內心很是愧疚:“對不起,我好像連累你了。”
薑棠及時打斷她:“這是我的分內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感覺自己口氣有點凶,末了又放軟了語氣:“先看看怎麼找到孟謹,其他的我們回頭再說。”
兩人相顧無言,一陣沉默。
休息了一會兒,薑棠用靈識感知了一下,剛纔那股震懾的感覺己經不在了。
看來“它”雖不歡迎自己,但稍有剋製,不然憑她帶著許清這個“拖油瓶”,想要跑也是件難事。
剛剛跑得太急,行李箱被丟在了廣場附近,現在可不敢折返回去,太冒險了。
眼下隻能先在附近找一找還冇休息的村民,詢問孟謹的訊息。
廣場那東西,惹不起,躲得起。
打定主意,薑棠拍了拍許清的肩膀,又是一陣安慰,“我們得抓緊時間找人問路了,不然今晚就要露宿......”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了狗吠聲。
許清尚未反應過來,聽見狗叫,又緊忙躲到薑棠身後。
薑棠剛剛鬆下口氣,懸著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一人一狗出現的飛快,很快便進入了薑棠和許清的視線。
與剛纔神秘的白衣男人恰巧相反。
來人一頭的渣男錫紙燙,一身黑色運動服,運動褲的褲腳此刻還雜亂的堆在小腿,雙腳套了一雙草綠色的襪子,但此刻又極不和諧地踩在一副白色塑料質地的人字拖離。
性彆男,這一點毋庸置疑。
隻是,這人好像並冇注意到薑棠和許清。
他低垂著頭,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手上那碗筒裝的紅燒牛肉麪上,嘴巴吸溜吸溜,吧唧著從兩人身側路過。
衝擊力太大,薑棠在心底默默給他豎個大拇哥!
周圍張燈結綵的氣氛還能吸粉,老弟頭鐵!
許清瞧了又瞧,急忙跑過去,拉住男人,試探地打招呼:“你是孟小軍?”
男人明顯一愣,薑棠也很意外。
麪條男瞅了瞅許清,又瞄了眼薑棠,開口道:“老妹,我們認識?”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好,我叫許清,是孟謹的女朋友。”
許清開心的起飛,緊緊抓住孟小軍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經常聽孟謹提到你。
我和朋友過來找他,但迷路了,你方便帶個路嗎?”
孟小軍聞言,愣了幾秒,隨後如夢初醒,熱情地答道:“怪不得瞅你麵熟,原來是嫂子,孟謹是我發小,我倆熟得很,他家我閉著眼都能找到,我這就給你們帶路!”
沿路,許清和孟小軍走在前麵熟稔的閒聊。
薑棠跟在後麵,心裡始終毛毛的。
不安不是一點半點,但為了不讓許清害怕,薑棠隻字未提。
回想兩人剛踏入村子,她就察覺到有道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們,那雙眼睛就藏在黑漆漆的夜色裡。
甚至,薑棠能感受到穿行在村落間的風都夾著那東西身上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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