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糯寶在兩道房門上都畫上靜音符,看著口若懸河舌頭狂甩的女鬼腦袋緩緩變大。
女鬼是陰間之魂不可觸陽間活物,遊蕩找尋始終無果,也無法接近認出自己的女兒是誰。
可糯寶拿走了她的一縷魂絲,沾染了糯寶的氣息後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女兒的痕跡。
她手忙腳亂的把甩出來的舌頭塞回去,眼巴巴地看著糯寶說:“我女兒呢?我能見她嗎?她……”
“你可以見她。”
“我……”
“但是她現在的處境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樣。”
糯寶想了無數種婉轉的說法,最終還是選擇了坦誠。
她總結了從戴紅柳口中得到的所有資訊,說完就看到地上的小石塊被陰風颳離了地麵。
以女鬼為圓心的地方彙聚起一團陰風漩渦,本就麵目猙獰的女鬼身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煞氣,襯得她看起來更加麵目猙獰的同時,也讓糯寶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糯寶的小臉上染上一抹凝重,沉沉地說:“你本不該在陽間遊蕩,若起噁心傷人,陰司罰路上的第一關你就會被挫骨揚灰,你……”
“那又如何?!”
女鬼嘶聲力竭地喊:“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殺心起,遊魂轉惡祟。
一旦女鬼的執念被煞氣所衝,理智喪失轉變為邪祟,那不僅僅是她投生無門,整個村裡的人誰都彆想活!
糯寶果斷站起來雙手結印,地上馬上飛起無數密密麻麻的金線朝著女鬼飛去。
金線染及黑霧,女鬼痛苦的尖叫出聲。
可轉瞬間淡淡的金線就被黑霧完全籠罩,纏繞在她身上的黑霧也在失控的朝著四周蔓延,天邊甚至還起了驚雷之勢。
糯寶狠心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手指沾上血在半空中飛快描畫。
經血染就的陣印一道又一道地落在黑霧的身上,頭頂的雷聲炸響,在閃電帶來的火光中爆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黑霧逐漸散去。
糯寶看著明顯透明瞭很多的女鬼咬牙說:“你要想求個灰飛煙滅,我現在就能成全你,可你要是染上人間因果,不光是害了你自己,你的女兒也會被你害得早亡!”
“你是想親手害死自己的孩子嗎?!”
女鬼既不甘心又是心痛,呆滯良久倒在地上痛哭出聲。
糯寶壓著火說:“殺人解決不了辦法,我替你想到個招兒。”
穗兒出現的時候她留心看過。
那孩子年少雖坎坷,可明顯是有後福的,親緣線也不弱。
據戴紅柳所說,張二娃對穗兒很好,隻是長期在外不知道女兒在家的處境。
如果能及時告知她穗兒的情況,那或許就會有轉變。
她強忍下喉間翻湧的腥甜,木著臉說:“我幫你想辦法讓穗兒的爹回來,且看他如何處置。”
“若結果如你的意,那你就散了執念去走自己的輪迴路,若結果不儘人意,那你大可拚著灰飛煙滅的下場,帶著他們一起上路。”
人若作死必有天收。
有些人的下場改變不了,愛死不死。
可為一己之恨變為禍患為害村裡卻不行。
女鬼渾身發抖地點頭說好。
糯寶心累地擺手:“行了,回去等訊息。”
“還有,以後不許進這道院子。”
家裡的其他人倒是不會受陰氣影響,可她爹爹不一樣。
女鬼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糯寶心情複雜地爬回床上,看著睡得安靜的戴紅柳默默抱住了她的胳膊。
為母則剛這話果然不假。
之前奶奶要把她賣了,孃親也是這麼不惜一切護著她的……
一覺睡醒,糯寶睜開眼的第一件事炫耀自己悄悄練會的新詞兒。
她說:“碎碎!”
“碎碎?”
戴紅柳嘗試理解失敗,好奇道:“糯寶是說什麼碎了嗎?”
糯寶用手在耳邊比了個小辮子,為了更生動形象,還做了個大口吞粥的樣子。
時五哥試探地說:“糯寶說的是不是張叔家的穗兒?”
糯寶讚賞地對著五哥豎起了大拇指:聰明!
五哥摸著後腦勺嘿嘿笑出聲,轉而奇怪道:“糯寶你突然說穗兒做什麼?你想跟她玩兒了?”
糯寶搖搖頭,指了指昨日發現穗兒躲著的地方,小手扒拉著臉往下耷拉了一截,奶聲奶氣地說:“娘。”
“爹爹。”
然後不停擺手。
穗兒冇有娘。
她爹爹也不在。
戴紅柳冇想到她把這麼個人記在了心裡,愣了下抱著她說:“糯寶是覺得穗兒可憐?”
“唔!”
“那可怎麼辦?”
她為難地看向時野:“穗兒那丫頭的確是可憐,要不你拖個人去跟張二娃說一聲。”
穗兒的爹孃都不是歹心的人,平時兩家也有來往。
儘管說不該插手彆人家的事兒,可眼睜睜看著這麼個孩子遭罪也不是辦法。
時野本來不想管閒事兒,可一抬頭就對上了糯寶淚汪汪的大眼睛。
小娃娃就這麼可憐兮兮地看著你,再硬的心腸也該化了。
他無奈道:“行,我想想辦法。”
糯寶心滿意足地拍著小手笑了。
聽著她清脆的笑聲,時野好笑地把她接過來放在地上,點了點小腦袋說;“開心了就彆躲在你孃的懷裡躲懶,下來走走。”
經過兩日的練習,糯寶扶著牆走得越來越穩,撒開手也能蹦上幾步。
就在她實現邁出一小步走出一大截的當天,張二娃終於回來了。
回家,乾仗,休妻,帶孩子進城。
短短半日,張二娃過得雷厲風行,事兒辦得乾脆利落。
戴紅柳抱著糯寶唏噓道:“也虧得張二娃是個有良心的,往後穗兒跟在親爹的身邊,就算是日子苦些,可終究是比跟在繼母的身邊強。”
糯寶狠狠點頭。
戴紅柳好笑道:“糯寶聽懂了?”
糯寶驕傲地挺起小胸口,口齒含混地說:“咚!”
問就是非常懂!
“哈哈哈!”
“你個小人精兒!”
戴紅柳仔細幫她整理好鞋子,放她扶著椅子站穩,還順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穗兒以後不會受欺負了,糯寶現在可以放心了?”
糯寶捏著小手咯咯直笑。
戴紅柳樂不可支地說:“得,人不大操心的事兒不少。”
“你站好了,叫你五哥來陪你走路,娘去給你做飯好不好?”
糯寶無比乖巧地點頭。
在戴紅柳走了,她的視線馬上就落在了院牆外。
門口大柳樹下,一道越來越透明的身影,鄭重其事地對著糯寶的方向重重叩了三次首。
糯寶掩下舌尖歎息,搖手做了個再見的動作。
塵唸了,魂歸陰司,土留大地。
有些滯留太久的人也是時候該走了。
虛影緩緩消散,糯寶的表情開始逐漸古怪。
明日山東頭,樹下有大肉。
穗兒她娘走之前說的這話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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