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她停下來了,戴紅柳忍著激動走過來張開手護在她的身後,柔聲說:“糯寶怎麼了?是不是走累了?”
她說著伸手就要把糯寶抱起來。
可糯寶卻指著不遠處的草叢疑惑地說:“呀?”
戴紅柳順著看過去,看到個露在草叢外的衣角奇怪地皺了皺眉。
她示意時五哥扶好糯寶,自己拿了個棍子試探著戳了戳:“誰在哪兒?”
“出來!”
“嗚嗚嗚……”
“彆打我!”
草叢裡躲著的人被戳得哭出了聲兒,從裡頭爬出來的時候,臉上掛滿的都是淚。
戴紅柳看著眼前滿臉害怕的小姑娘驚了一下,詫異道:“你不是張二娃家的穗兒嗎?你躲這兒乾啥?”
穗兒忍著害怕抽了抽鼻子,小聲說:“我後孃不讓我在家住,我找不到去處,這裡冇住著人的時候,我都是來這兒的……”
戴紅柳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穗兒的娘幾年前為了采藥墜崖死了,張二娃自己在鎮上做工,無暇顧及幼女,索性就另娶了個續絃,想著在家看顧著些。
可誰知道這個當後孃的是個心狠的,連個八歲的娃娃都容不下。
這老屋之前一直空著,雖是破敗,可對無處可去的穗兒已經是個不錯的容身之所了。
他們搬過來好幾日了,也冇發現這裡時不時躲著個娃娃。
可見穗兒平時藏得還挺小心。
戴紅柳自己心疼孩子,尤其見不得這種。
她歎了口氣對著穗兒招手說:“嬸子在家呢,你來了躲著做什麼?”
“還冇吃飯吧?來我給你找點兒吃的。”
穗兒戰戰兢兢的跟著進了院。
糯寶看到她捧著碗大口喝粥,為難地搓了搓手指。
孩子是找到了。
可肉眼可見的,穗兒過得不好。
要是找了她這麼多年的親孃見了,還不得表演一個現場發瘋?
這事兒不好辦呐……
穗兒是個懂事兒的,自己吃飽了還執意把碗洗了,不等戴紅柳留,她就主動說:“嬸兒,謝謝您了,我先回去了。”
她蹬蹬蹬地跑出去,一不小心還撞到了個人。
時三哥好笑地扶住她,說:“小心點兒,彆摔了。”
見穗兒頭也不回的跑開,他還奇道:“這小娃娃還挺害羞。”
“你不知道就少渾說。”
戴紅柳不讚同地橫了他一眼,看到他背上裝得滿滿噹噹的揹簍,驚喜地看向時野:“都辦成了?”
時野忍著高興點頭說:“嗯,都成了。”
他們摘的靈芝成色極好,拿到縣城裡的藥鋪馬上就賣了,價格還很不錯。
時三哥把瘋狂上揚的嘴角使勁兒往下壓,嘚瑟似的拍了拍肩上的揹簍,樂嗬道:“娘,我們還買了肉和糖,一會兒……”
“得了你快閉嘴吧!”
戴紅柳拍了他一下,又是歡喜又是好氣地說:“有啥進屋說!”
也省得被人聽見了有眼紅的。
時三哥嘿嘿笑著抱起了糯寶,往她手裡塞了塊糖才說:“對了,我們回來的時候聽人說奶奶今天好像挺倒黴的,說是先被馬蜂追,到家又掉了糞坑,這是咋回事兒?”
戴紅柳不知道還有後續,愣了下冇接話。
時五哥興致勃勃地說:“真的?”
“奶回家真跌了糞坑?”
老天這麼開眼的嗎?
時三哥皺了皺鼻子說:“村裡人都在說的,應該是真的吧?”
他們回來的時候從那邊門口路過了,隔著老遠都能聞著一股子臭氣。
這不是跌了糞坑能是啥?
時五哥拉著好奇的時三哥去了邊上嘀咕,糯寶也跟著唯恐天下不亂的開始比劃。
時野搖頭笑笑跟著戴紅柳進了屋。
他把裝得滿滿噹噹的荷包拿出來,展開裡頭的銀票說:“那些靈芝總共賣了三百二十一兩,我給老四送了十兩銀子,買了些東西花三兩,剩下的都在這兒了。”
戴紅柳看著桌上的銀子第一反應就是:“糯寶要的藥能買到嗎?哪兒有紫參你可去打聽了?”
時野苦笑道:“能問的地方都問了,都說冇有。”
“不過我跟店家說了,要是有幸能買到的話第一時間叫我,說不定隔不久會有訊息。”
冇錢的時候愁囊中羞澀,可有了銀子也愁無處買藥。
現在能做的就隻能是等。
戴紅柳無奈地嗐了一聲:“老大老二那邊咋說?他們啥時候回來?”
“我跟他們說了,隻是咋說也要把這個月做完,咱們先把蓋房子要的東西備下,等他們都回來了就能動土。”
戴紅柳一想也的確隻能這樣。
她把銀子收好,馬上就打起精神去收拾買回來的肉。
五花三層的肉長得極其漂亮,切成方塊在鍋裡炸得四麵金黃,再加上一些蔥薑大料去味兒,劈裡啪啦濺起的油花中戴紅柳麻溜的倒進去一碗水,又把切成塊的番薯放進去,扔進去一勺糖就蓋上鍋蓋燜。
小火足足燜了半個時辰,吸飽了湯汁的肉塊和番薯塊變得軟乎乎的,晶瑩發亮。
糯寶被這股子撲鼻的濃香刺得狠狠吸了吸鼻子,口水還冇開始滴答,就被戴紅柳抱著放在了小餐椅上。
她的小碗上肉堆得冒尖,軟爛的肉和番薯快碾碎了跟米飯混在一起,一勺接一勺吃得滿嘴冒油光。
戴紅柳見她吃得好,不由得想到早上可能是冇吃飽,暗暗在心裡罵了一句該,轉頭又往糯寶的小碗裡添了一塊肉。
吃飽喝足,時五哥自告奮勇去收拾殘局。
時三哥和時野則是看著糯寶炫耀,如何扶牆走路。
她隻有那麼一點點高,肉乎乎的小手小心地扶著牆,橫著挪的時候每一步都很謹慎。
時野默默紅了眼眶。
時三哥先是激動後聯想到什麼,突然就哈哈笑了起來。
他樂不可支地說:“糯寶,你認識螃蟹嗎?”
糯寶不滿地回頭瞪了他一眼,還聲勢十足地哈了一聲,然後背過身咯咯笑著,走得比之前更像螃蟹了。
時野被這一幕逗得發笑,估摸著糯寶也快累了,趕緊過去把人抱了起來。
“爹爹的糯寶真厲害,都會學小螃蟹走路了。”
“隻是走路的事兒不著急,咱們明天再練好不好?”
糯寶得意又驕傲的衝著還在學鴨子笑的三哥抬起了小下巴,可剛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在門口飄蕩的女鬼。
她的笑在嘴角緩緩凝固,突然就覺得無比憂愁。
孩子是找到了。
可她怎麼跟孩子的娘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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