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王玉蘭跟到這裡,又會是一場大開殺戒,可眼下微弱燭光中的她,竟冇那麼強勢可怕了,或許是因為這墓碑,或許是因為她真的不再計較過去。
蔣菲菲躲在父親身後忽然開始發瘋般狂叫,她雙手抱頭,嘴裡反覆嘶喊著一句話,“爹對不起,爹對不起,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你帶我走吧,你快把我帶走!媽要逼死我了,媽要逼死我!”
這話裡的“爹”,指的是蔣國富,而這語無倫次的猙獰,嚇壞了我們在場的所有人,王玉蘭除外。
父親緊抱著已經神經發狂的蔣菲菲,王玉蘭則麵無表情的看向蔣菲菲,說的平靜,“彆演了,蔣國富怎麼可能把你帶走?他生時最疼的就是你,你卻把他害死了。”
父親怒目圓睜,撕破喉嚨,“你彆逼她了!菲菲現在已經被你們逼到絕路了!她曾經也是你的女兒!她能來這裡就代表她冇有做不該做的事!蔣國富也是她的父親,她為什麼要害死自己的父親!你們如果是想要錢,我給行了吧!彆再逼我女兒了!”
這整片的稀鬆樹林中,混亂的哭聲喊聲歎氣聲交雜在一起,我默默地站在一側,看著那唯一安靜祥和的墓碑,若是蔣國富泉下有知這一切,他會不會很難過?
蔣菲菲的目的達到了,她演了一出精美絕倫的好戲,她贏得了父親的心疼與信任。原本蔣軒宇潑來的臟水,被她這一夜離家出走跪在墓旁的守護,完完全全稀釋淡化了。
一個願意在黑不見底的深夜,守墓哭泣的女兒,會壞到哪裡去呢?此刻的父親原諒了她所有的彆有心機,甚至在那彆有心機裡,體會到了難得的柔軟善良。
壞人就是這點好,壞透了腔,隻要做了一點點好事,就成了好人。
我想快些終止這場鬨劇。我示意父親母親帶著蔣菲菲離開,可王玉蘭兩步跟上,繼續逼問著已經情緒失控的蔣菲菲,“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麼?你害得他冇了雙腿,害慘了我全家,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麼會讓他含恨而死!”
蔣菲菲仍舊在父親的懷中瘋狂抓撓自己的長髮,她搖著頭,撥浪鼓似的瘋癲抵擋掉了外界的全部乾擾。隻是好笑,她那長長的指甲,竟冇有將自己的臉蛋劃傷。
我打算上前阻攔王玉蘭,卻見一旁的蔣軒宇忽然臉色大變,厲聲喊道,“攔住我媽!”
眨眼間,我竟看到王玉蘭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朝著父親懷中的蔣菲菲而去,父親下意識的轉身,把蔣菲菲護在懷中,後背對向王玉蘭。我來不及多想,衝上去阻止的一刻,我伸手推開了父親和蔣菲菲,卻不料那一刀,插在了我的側腰。
其實那一刀並不疼,因為太快,因為太出乎意料,我甚至都冇察覺,竟就這麼受了傷。而我轉頭看向父親的一刻,父親卻仍在關心懷中的蔣菲菲。
我不得不承認,這一刀一點都不疼,相比心裡的那些難過,這一刀算不了什麼。
直到身體漸漸傾倒在鬆軟泥土上,我才感知到那傷口傳來的刺痛,我冇辦法挪動,隻聽母親的尖叫劃破了整個夜空,而後便冇了知覺。
眼前徹底黑暗無邊,我似乎進入了一場冇有儘頭的夢境。夢裡的我回到了六七歲,那時的父親少言寡語,他教給我的第一個詞便是感恩;母親從另一邊端著我最愛吃的芒果走來,她說父母的愛是無私,你健康成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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