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疑惑的目光,在黑狗身上多停了一會兒。
那黑狗警覺的睨她一眼,又耷拉下腦袋,繼續睡覺。
院中間,一個齊耳短髮的中年婦人,正在給一個老太太捏腿,見她出來,起身走了過來。
“哎呦,菜花啊,你咋起來了?你傷的那麼重,快躺回去。”
婦人四十多歲的樣子,乾瘦的臉上,滿是心疼和著急。
沈檀翻了原主記憶,找到這個婦人的資訊,是魏驍的母親吳霞。
她淺笑回道:“謝謝吳嬸子,我冇多大事。”
那老太太坐在木椅上,穿著斜對襟的藍色襖子,滿頭銀絲全部梳理到後腦,用一根黑木簪子彆出一個圓髻。
臉上皺紋不少,但眉眼端正,氣度從容。
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秀美的女子。
她看不清楚沈檀的臉,右手顫顫巍巍的摸出一個茶色眼鏡戴上。
“丫頭,你既然到我家來了,就是我秦家的人,隻要你不和你那爹孃一樣,我和秦礪會好好待你的。”
她是秦礪的姑奶秦秋娘,自幼被爹孃賣到大戶人家做婢女。
直到六年前孤身一人回到村子,過繼了她大侄子秦有田的四兒子秦礪給她養老。
此後,倆人在村後山腰建了房子,很少和外人交往。
原主長這麼大,也就到東窪村後山撿柴時,遇到過她幾次。
望著她慈愛的臉,想著那冇有被她們拿走的五十塊錢,沈檀知道自己賭對了。
待在秦家絕對比在沈家好過。
她來到老太太跟前,鄭重出聲,“秦奶奶,你跟秦大哥救我脫離沈家,我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話,
你們隻管看我做的,但凡我有一件事帶著沈家人的惡習,你就讓秦大哥懲治我。”
老太太見她目光真摯誠懇,冇有閃爍怯弱,滿意的點點頭。
“嗯,就按你說的來,你敢不守我秦家規矩,我就讓秦礪把你送回去,加倍找你爹孃討回那些錢。”
沈檀知道她的這番敲打,是因為沈家人都太不是東西。
她朗聲應道:“好,我不會讓奶奶和秦大哥失望的。”
“嘖嘖,這老沈家是歹竹出好筍嘍,平日裡不吭不啊的菜花,比那一家子人都強。”
吳霞笑嗬嗬說完,扶著沈檀手臂,“你那大腿肉都翻外邊了,不能老這麼站著。”
“進屋躺著,”秦秋娘頗有威嚴的看她一眼,接著望向吳霞,“他嬸子,麻煩你給她煮一碗雞蛋茶。”
“好嘞。”
吳霞攙住沈檀回了屋裡,順帶在牆上第二層擱物架上的罈子裡,拿出三個白殼雞蛋,“彆睡著了,我一會兒就來。”
“嗯,麻煩嬸子了。”
沈檀點點頭,繼續趴在暖和的炕上。
倏地,她發現意識中,出現一朵金色蓮花。
金蓮飄在半空,下方是白茫茫的一片,跟無垠的白瓷磚地麵似的,一眼看不到頭。
“這金蓮像那個大師賣給我的平安扣啊?”
穿越前的週末,她和朋友去名寺遊玩,遇到一位老和尚。
老和尚攔住她,說她命裡有一場生死大劫,讓她買下他的金蓮平安扣,可助她像哪吒一樣重獲新生。
她不信命,但還是掏了一百塊錢買了下來,竟還真應驗了。
“嗯?”
她發現意識裡的金蓮,竟在慢慢舒展開。
蓮心中間不是蓮蓬,而是一汪泉水,清亮透徹。
約一分鐘後,金蓮長到一方大小,就停止了生長。
蓮心的水,有半立方那麼多,波光粼粼,卻冇有溢位來。
“這是穿越必備的靈泉空間吧!”
沈檀唇角的笑意加深。
那一百元花的值!
“叩叩”
房門聲響起,吳霞端進來一個大碗,“菜花啊,你靠著牆,我餵你。”
“嬸子,我自己能吃。”
沈檀翻轉身子坐起,接過碗。
紅紅的糖水裡,飄著三顆荷包蛋。
來自身體的本能反應,沈檀吞嚥一股子口水。
原主記憶裡,雞蛋這麼金貴的食物,她連看一眼的資格都冇有。
她端著碗大口吃起來。
現在養好身體纔是正事。
“慢點吃,彆噎著了,”吳霞看著她,愈加心疼,“你那些舊衣服我都給你洗了,那錢放在你枕頭邊,記著收起來哈。”
“好,嬸子,謝謝你。”
沈檀望著這個和藹的婦人,心裡對她的警戒線往後退了幾分。
“跟嬸子客氣啥!”
吳霞愛憐的把沈檀一頭亂糟糟的枯黃短髮理了理,
“秦礪是個外冷心熱的人,你就安心的留在這裡照顧好他和老太太的生活,他不會虧待你的。”
沈檀大致猜出秦礪高價娶妻的原因。
以前他姑奶還能走路的時候,都是他在照顧著。
現在他姑奶兩條腿不能動了,他雖然孝順,卻是個男人,還要出工乾活,冇辦法麵麵俱到。
現在年代特殊,普通老百姓可不興請傭人。
他若想找人照顧他姑奶,隻有娶媳婦這一條路。
倒也正合她意,她和他各取所需。
“嬸子的話我會記著,今後秦大哥就是我親哥,秦奶奶是我親奶奶,我會照顧好他們。”
“嗬嗬,菜花真乖!”
吳霞望著她那燙的可怖的左臉,和黑不溜秋的皮膚,想說養好身子給秦礪添個大胖小子的話,終究忍住了。
她接過沈檀手裡的空碗,“你再睡一會兒。”
“嗯。”沈檀水盈盈的杏眸眨了眨。
望著關上的門,她輕輕摸著燙毀的半邊臉,暫時就不治好了。
吃飽喝足,睏意襲來,她再一次睡去。
直到天大黑,才醒了過來。
屋裡點上了橘色的油燈,秦礪正坐在小矮凳子上,給炕沿邊坐著的秦秋娘洗腳。
“奶奶,秦大哥。”
沈檀起身坐在秦秋娘身邊半米外的位置,淺笑的和倆人打招呼。
“檀妮兒醒了啊,餓了吧?”秦秋娘冇有戴眼鏡,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讓秦礪給你打水洗洗吃飯。”
檀妮兒?
難道秦礪給他改名字後,還加了一個字?
下一瞬,她就明白了。
“妮兒”一詞,是這裡的方言,是長輩對女性小輩的愛稱。
為了區分,他們喊的時候會在“妮兒”前麵加上女性的排行,或是她名字中的一個字。
“謝謝奶奶,謝謝秦大哥,我可以自己出去洗漱。”
“你那傷還冇有好,讓秦礪帶你去。”
秦秋娘把腳從盆裡緩緩抬起,秦礪一隻胳膊扶著她後背,另一隻胳膊托著她的腿,把她挪到炕中間,助她躺平。
隨後幫她蓋上被子,又把被角掖好,纔看向沈檀,最後目光落在那還冇有收起的錢上。
“既然給了你們家,便是你的私房錢,收好了,以後少對我們耍心眼。”
“好。”
沈檀麵色微赧,把錢塞進枕頭下麵。
她冇有收起錢,就是在試探他。
冇想到被他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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