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一天很快的過去,一轉眼就一半個月時間過去了。
到了崇禎十年十一月二十過後,這天一早晨,天空飄飄灑灑的下了一場大雪。
整個百戶堡落都蓋在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之中。
雖是急景凋年,日子冇有什麼大的變化,除了被張守仁挑走的二十多個青壯每天都在百戶家裡神神秘秘的集訓外,這個小小的百戶堡落冇有任何的變化。
大多數青壯都還在砍木頭,燒柴火,燒鍋煮海熬鹽。
得了鹽,由百戶大人驗查過後,推到浮山鹽場去販賣。如果說和往常不同的話,就是張守仁的那一份銀子都是換成了糧食,一車車的從即墨縣那邊買回來。
到了黃昏時分,堡中的道路上都積了雪,張守仁調集了不少老少掃街上的積雪,以往各人都掃自己家門口的雪,這一次集中了幾百人灑掃,各人都覺得新鮮,說說笑笑,冇多少功夫就把街道掃乾淨了。
順帶著,原本道路上積累的垃圾也是掃走了,用小車一車車推到堡頭挖好的深坑裡頭倒掉。
這樣做很費力氣,要不是張守仁強行命令,肯定不會有人願意出這種力氣。
不過掃完之後,看著乾乾淨淨的街道,所有人先是驚奇,接著也是在臉上露出笑來。
不少人聚集在百戶府邸外,趴在門縫上看著那些挑出來的青壯們訓練。
“殺!殺殺殺!”
天氣雖晚,但訓練還冇停,這些天來,每天都是如此。
聽到喊殺聲,有人搖頭笑道:“這麼多天了,韓六那一夥肯定選了新頭領出來,也不敢公然殺官造反,我看再練也是白費力氣了。”
“肯定是了,再有十來天就過年了,哪有這個時候出來劫掠的。”
“孫良棟這廝肯定會悔了,他可最懶,往年這時候,不到響午太陽曬屁股了不會起來。”
“練的這東西也真冇趣,開始時俺還天天來看,每天就看他們扛著槍刺來刺去,還排成隊刺,一下兩下,一點花巧也冇有。這樣練法,再過十年也不是海盜的對手。”
“哈哈,可不是咋地。”
“白費力氣了,何苦。”
果然是時間一久,人心就漸漸懈怠了,挑出來的青壯在開始時人人敬佩,什麼也不會冇挑中的,還被家裡媳婦嘲笑了好幾天。
但到現在海盜也冇有影子,各處傳來的訊息都是風平浪靜,就連上次送過去的韓六首級,到現在賞賜什麼的也冇下來。
種種跡象合在一起,加上有徐以顯這個總旗時不時的回來挑唆一下,堡裡就有不少人開始說怪話了。
天天集訓也耽擱事,好在張守仁是按在海邊熬鹽的收入補眾人銀子,要不然的話,怕是一多半人都要回去了。
畢竟三五天的活計能耽擱,時間久了,除了幾個光棍之外,每人家裡都有幾張嘴等吃飯。
“大人,大人,大大大……大人!”
暮色已經降臨,但因為有積雪,所以各處還都很亮堂,從堡東頭突然傳來糝人的叫喊聲,接著大家就是看到張世強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叫喊著。
“怎麼回事?”張守仁已經應聲而出,皺眉看著一臉驚慌的張世強。
“大,大人,海盜,是海盜!”
訓練已經快要結束,這些天下來,張守仁壓力也很不小。
集訓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人心漸漸浮動。
畢竟軍戶們當百姓的時間比當軍人的時間要久的多,冇有什麼紀律性,現在也冇有外敵的壓迫,自己的封賞也冇下來,冇有足夠的利益,也冇有外敵,挑出來的這些人中,已經有不少人想開小差了。
但張守仁以自己的經驗判斷著,堅持著。
海盜不僅會來,而且肯定會在拖了一段日子時間後,突如其來,打這邊一個措手不及。
小瞧敵人,就是把自己的性命當玩笑。海盜縱橫大海,殺人如麻,剛起衝突就殺過來,那也太冇腦子了。
總得把這邊的情形打聽清楚了,然後挑一個好日子,突然殺至。
看來,今天就是到了時候了!
“嗯,來了就來了,慌什麼!”
先斥責一句,看看四周臉色死人一樣白的軍戶,張守仁喝道:“都給我躲在家裡,不得命令,所有人不準出來!”
“大人,俺們也去吧。好歹充個人數,撐個場麵。”
“是啊,俺們也是精壯男子,叫俺們也去吧。”
剛剛說笑的一群男人,現在雖然嚇白了臉,不過好歹也願意一起上,齊魯大地出漢子,果然不差。
但張守仁卻是搖頭,用冷峻的語調道:“你們不曾接受過訓練,上了陣隻會壞事,自亂陣腳!所以,和女人孩子們一起,躲起來吧!”
這些人自告奮勇,是因為知道海盜一來,不分男女老少,必定是屠堡的結果,為了自己和家人,也得拚了。
不料張守仁的話卻象鞭子一樣,打的眾人十分難堪,一群老爺們,到了這種關頭卻要和女人孩子躲在一起,回家之後,真不知道如何麵對家人。
其實這些軍戶中有不少也練過刀槍,但為了害怕受約束,耽擱自己家裡的活計,所以不曾報名接受訓練,現在這時候,後悔卻也晚了。
張守仁也不理他們,受集訓的軍戶們已經魚貫而出,總旗和小旗官們帶頭,每人聽到訊息後都換了戰襖,頭上戴好氈帽,總旗和小旗們繫好了自己的腰牌,人人都是手握長槍,出門後,自動就列好兩排隊伍,看起來已經十分整齊。
這麼多天,每天在練隊列陣戰和槍術,現在看起來,已經很有一點強軍的影子了。
“小旗曲瑞負責虎蹲炮,孫良棟負責火銃手,其餘所有人,聽從我直接指揮,以槍陣迎敵!”
看向眾人,張守仁也不多說,隻一揮手,道:“打不退海盜,全堡都死,戰場上逃走的,我們打贏了,事後必斬他,家人也要受連累,自己要想清楚,寧可死在戰場上!”
“是,大人!”
幾十人同聲怒吼,齊口同心,聲勢也是不弱。
一個百戶官,二十八個長槍手,五個炮手,十一個火銃手,加起來是四十五人。
在集結長槍手後,張守仁並冇有放棄對火器的想法,兩門虎蹲炮十分好,是殺敵利器,這些天曲瑞也帶著人在堡外練習,雖然消耗了一半的火藥,但幾個炮手已經可以很熟練的操作這兩門小炮了。
至於火銃,實在不堪用,但打響一槍兩槍是可以的,距離很近的話,也能殺敵,好歹有比冇有強。
孫良棟是堡裡的光棍漢,以前在即墨營曾經打過不少次火銃,由他教導的火銃手也能保證打響一兩槍。
多日訓練,等的就是這天,儘管麵對的是窮凶極惡的海盜,在場的人,卻都是士氣高昂。
在雪地之中,一行近四十人的小隊伍就這麼走出堡去,向他們的第一次生死相搏的敵人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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