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了口,再擦了臉吃飯,所有的軍戶都是站在一邊等著,有人低聲說笑,有人隨意走動著,也有人拿起架子上的兵器端詳打量著。
張守仁吃完之後,眾人才又聚攏過來。
看向眾人,張守仁道:“下次在我跟前,不管我在做什麼,所有人都要立起規矩來。”
說著,自己走下台階,擺了一個姿式站著。
雙腿併攏,雙腳微微分開,雙手自然下垂,指尖貼在大腿上,挺胸直腰,昂首直視,雖然隻是隨便擺了一個姿式,但以張守仁的身材模樣,擺出來的姿式還真是好看。
張世強笑道:“小人立刻就學。”
說著,這個小旗官也是有樣學樣,也是和張守仁一樣擺出姿式來。
這張世強也是身形高大魁梧,不過卻是怎麼擺,怎麼彆扭,半天過後,張世強才紅著臉道:“大人,俺怎麼學不來?”
“哈哈,真笨。”
“看俺來。”
一群人都是大笑,不少人也和張世強一樣,都是學著張守仁的姿式來站,但不管怎樣,就是站不出個樣子來。
不是胸塌陷下來,就是腰軟了,要不就是腿擺的姿式不對。
說來也怪,看樣子也差不多,但隻要站了那麼一點,比如就是腿縫開了大些,就冇有張守仁站立時的那種凜然之態和不怒自威的尊嚴了。
“怪了,怪了。”
“可不,俺就站不出。”
眾人議論聲中,張守仁笑著幫人確立站姿,抬頭,挺胸,收腹,束腿,這些動作說來簡單,做起來可真不容易,一刻功夫過去,所有人隻是學了個大致,離成型還差的遠。
“這個不急,暫且慢慢練吧。”
現在確實還不是講究軍姿的時候,雖然眾人對他服氣,不過在擺軍姿的時候時間長了,明顯都是不耐煩。
畢竟隻有一點威勢,不曾恩結,冇有長時間指揮豎立的真正威信,還有此時眾人一心,就是因為有海盜威脅,叫人來學站姿,這肯定會叫人失去耐性和信心。
看向場中眾人,張守仁吩咐道:“總旗官來演練一下槍術,各人都領一柄長槍去。”
放兵器的廂房已經打開,長槍原本是捆紮好的,此時都解了開來。
都是明軍的製式長槍,槍尖和脖套上都抹了油,保養的算不錯。
每個軍戶都是領了一支長槍,握在手中,不少人神色怪異。衛所軍戶已經久不操練,上一次握槍是什麼時候,怕是誰也不記得了。
隻有寥寥幾個人,比如張世福握槍在手的時候,纔有一種久違的血肉相連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
畢竟是軍戶,糊弄上官也要弄幾個會刀槍的,而且千戶以上可能會奉調出征,身邊總也得有幾個會打仗的。
張世福這樣的總旗,便是其中之一了。
握槍出來,張世福向張守仁深施一禮,沉聲道:“下官演練軍中的梨花槍,請百戶大人指正。”
“好,開始吧。”
“是!”
答應之後,張世福便是麵色一凜,暴喝一聲後,就在場院中間施展起大明軍中最流行的梨花槍來。
挑、刺、戳、掄、砸。
張守仁的庭院原本就有演武的地方,鋪的有沙土,張世福在場地上不停的轉動身體,手中長槍時而毒龍般的前戳,突然一下就又大半截槍身往後,又或是掄起來掃一個半圓,勁力很大,嚇的一邊的軍戶們急忙躲開。
每個動作都很嫻熟老練,使的虎虎生風。
到最後,張世福猛然向後幾步,然後跳起身來,右臂舒展,緊握槍尾,長槍嗡然一聲刺向身後,接著再一收式,整槍立在右手邊。
練了這麼一套槍法之後,張世福也是紅了臉,氣喘的有點粗了。不過一收式後,四周軍戶們就不停的喝起采來,這也令得張世福極為自豪。
雖然好幾年冇碰兵器了,這一套槍法,練出來還真不賴。
不過等眾人看到張守仁的臉色時,卻都是一楞。
百戶大人麵色卻是不大好看,整張臉上,滿是陰沉之色。
見他如此,張世福心往下一沉,連忙單膝跪下,請罪道:“大人,下官平時荒疏練習,槍使的不好,請大人治罪。”
“不,這和你冇有關係。”張守仁回過神來,上前扶起張世福,搖頭道:“是這路槍法不行,樣子貨!”
“這……”
張世福臉漲的通紅,想反駁,卻不大敢。
“你的動作太多,太花哨了。”張守仁卻不給他留麵子,接著說道:“剛剛前刺就前刺,為什麼還要抖個槍花出來?”
“規矩就是如此……”
“這規矩不對。”張守仁冷然道:“敵人又不是木樁子,站在那裡叫你抖完了槍花再刺!”
其實明軍的槍兵實在是最容易消耗的兵種,練兵時,最受重視的是騎兵,然後是刀牌手,弓箭手,長槍手隻要能站好陣列,聽著鼓聲向前衝就行了,能如張世福這樣舞一路槍法出來的,更能稱為精銳了。
但在張守仁嘴裡,卻是一錢不值,當下眾人都有點不以為然,張世福雖不敢反駁,但臉上的神情,也是並不服氣。
“我來刺幾槍給你們看看!”
張守仁拿過長槍,在手中掂了一掂,感受了一下。槍身沉重,槍尖銳利,握在手中,就有一種沉穩厚重的感覺。
他大步走到牆角的木垛箭靶前,仍然是挺胸直視,左手斜上,右手斜下,前腿微屈,然後口中突然爆雷一般的呐喊起來:“殺,殺殺殺!”
每一聲殺聲,他的槍尖就閃電一般的刺在箭靶上,半個槍頭都刺了進去,然後迅速用力拔出,接著又是筆直的刺過去,再拔出,再刺入。
整個過程,都是在高亢的呐喊聲中進行,雖然刺的是木靶箭垛,卻好象是真的在殺人一樣的凶猛迅捷。
刺過去的動作,也是先暴發力道,但又留有一點勁力,方便把長槍拔出。
連刺四槍,每槍都是一樣的力道和迅猛,一邊的軍戶們看的是膽戰心驚,但見整條長槍就這麼閃電一樣的刺出來,再拔回,再刺出,配合張守仁的殺聲,簡單的幾個動作,居然是殺氣滿盈,膽小的軍戶都扭過頭去,不敢細看。
刺完之後,張守仁喘息如常,冷然看向眾人,用平靜的語調道:“瞧見冇有,這纔是槍術,這纔是殺人的槍術!我們一共不到三十人,要想取勝,非得練這種殺人的槍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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