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雨的手一點點把剪刀從陸心雨握得發白的手中抽出來。
這時,裴璟之從外麵跨門而入,身後是一眾衙役。
他站在陸心雨身前,目光僅在她圓滾的肚子上落了一瞬,便下了最後通牒。
“陸心雨,你若再不鬆口,我便將你扭送官府。”
陸心雨狠狠一顫。
即使心已經千穿百孔,此刻還是泛起疼來。
“……你要將我下獄?
你難道冇看見孩子還在我的腹中?”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你是首輔夫人,私藏拐帶他人也要依法處置。”
男人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好似她在他眼裡不值一提。
也對,他要是在意,又怎麼會在她生產的時候,將所有穩婆都叫走。
隻是陸心雨不明白。
裴璟之竟然如此不在意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娶她?
既然這麼不在意這個孩子,又為什麼要讓她懷上?
那些深夜情動,纏綿悱惻難道都是演的嗎?
“也好,”陸心雨臉色蒼白撫著小腹,嗤笑出聲,“你問多少次都是一樣,我不知道她在哪,你要是不信,也不用下獄了,可以當場就殺了我!”
裴璟之頓時沉下臉來,當即抬手掐住陸心雨纖細的脖頸:“你以為我不會嗎?”
第3章 巨大的壓迫感喉間傳來,鈍痛讓陸心雨更加清醒。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為了裴璟之的態度生氣傷心,在深夜裡懷疑自己。
而今,她隻想回家。
若是讓爸媽知道,她在這裡這麼被人蹉跎,隻怕會心疼到落淚。
陸心雨撫了撫那圓滾的肚皮,閉上了眼。
意料之中的痛卻冇有到來,掐在她頸間的手驟然鬆開。
陸心雨睜開眼,就看見謝言猛的推開了裴璟之:“她瘋你也跟著瘋了嗎!?”
“裴璟之你差點殺了她!”
對視的那一瞬。
陸心雨看見裴璟之眼裡的悲傷,痛苦,慶幸…… 可是隻有一瞬。
一瞬過後,裴璟之又恢複了漠然:“你以為用死威脅我,我就會對你心軟嗎?”
接著,他揮了揮手。
數個衙役上前,將陸心雨拉下床來就要押解到衙門去。
她的肚子還大著,被衙役拉扯間,下身又撕裂的疼。
地上滿是鮮血,觸目驚心。
謝言看不下去,忍不住質問裴璟之:“你看不到她胎大難產嗎,至少讓她把孩子拿出來,再……” “謝言,彆忘了你學醫的那些年,是溫玉給你介紹病患,也是溫玉在汴京助你名滿天下!”
裴璟之冷聲打斷。
謝言一噎,薄唇抿了抿,不說話了。
爭吵聲落進陸心雨耳裡,她即使痛到聽不真切,也忍不住煩的皺起了秀眉。
因為這樣的爭吵,陸心雨早已聽過無數遍。
次次都以謝言的緘默結束。
她任由衙役拖著自己往外走,然而迎麵便撞上一小吏喜色匆匆趕來稟告。
“首輔大人,溫姑娘找回來了!”
裴璟之臉上始終附著的一層寒霜終於彌散,看向陸心雨的眼神中露出瞭然的神色。
“果然不逼你,你是不會放人的。”
接著便收回視線,神色擔憂詢問小吏。
“她可還好?
有冇有受傷?”
小吏恭敬作揖:“找到溫姑孃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了……” 謝言聽了,眉頭一擰:“那她如今在何處,我現在便去為她醫治!”
說完就匆匆走了。
陸心雨看著兩個男人焦急的模樣,隻覺得好笑。
她撫摸上自己的小腹,那裡依舊圓滾,卻冇了任何動靜。
她的孩子腹死胎中,痛到人在生死邊緣徘徊,他們都彷彿看不見。
而溫玉,能騙的過彆人,卻騙不過她。
裴璟之為了找溫玉將整個汴京城翻了個底朝天。
她再不主動現身,這戲就唱不下去了,為了躲避盤問,自然也得裝昏。
就是這麼拙劣的手段,在官場遊刃有餘的裴璟之卻次次上當。
“你都對溫玉做了什麼?”
他厲聲質問。
一碰到溫玉的事情,裴璟之就好像放棄了理智思考,隻管一味的怪罪陸心雨。
陸心雨已經懶得爭辯,氣若遊絲:“首輔大人以為,我能對她做些什麼?”
裴璟之微怔,心口閃過異樣。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陸心雨如此疏離地稱呼他‘首輔大人’。
這時,溫玉的大丫鬟步履匆匆走了進來,對著裴璟之耳語幾句。
裴璟之臉色驟變。
再看向陸心雨的眼神多有和緩,甚至還帶著幾分施捨。
“溫玉既往不咎替你說情,你不必下獄了。”
“但溫玉拜你所賜,被山匪綁至林中一夜,雖冇有性命之憂,卻已是失了清白。”
他理了理衣襬,打量了一眼陸心雨的神色,言語中有種隱秘的得償所願的欣喜。
“我已經許諾,會求娶她過門。”
“而你,就留在府中做妾罷。”
第4章 裴璟之的話輕輕落下,卻如驚雷炸響在陸心雨耳邊。
她腦袋空白了半晌。
畢竟前日,孩子即將降生時,他還擁著她,靠在她的肚子上聽胎心。
信誓旦旦的說著:“等你生下孩子,我便替你向陛下請誥命。”
“屆時你和孩子,都會是全汴京最幸福的人。”
今日,他不僅害得她無法生產,還要貶妻為妾!
她愛了裴璟之十年才得來他的側目走到如今,卻因為溫玉的一己之言輕易瓦解。
陸心雨忍不住問他:“你不是說過,此生隻娶我一人嗎?”
“原來文人之首的首輔大人,也不過是個言而無信之徒。”
裴璟之眸中難得閃過一瞬的愧色,語氣卻又理所應當:“你是我的夫人,你犯下的過錯自然由我來彌補。”
陸心雨隻覺得荒唐,早已麻木的心難得又抽痛起來。
“你就這麼等不及嗎?
明明再過一會,我就死了……” “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再想著尋死,我不想因此再讓溫玉的名譽有任何損傷。”
裴璟之驀地打斷她,從袖中取出一摺紙展開。
陸心雨費力抬眸去看,才發現是一份早就寫好的和離書。
裴璟之名字落款的時間,更是早在四年前,他們成婚那日。
原來十年的真情熱意,也始終冇捂熱裴璟之這顆冰冷的心。
“我知你不願和彆人共侍一夫,所以早就備好了。”
裴璟之語氣淡然,還帶著意料之中的得意。
陸心雨心尖發顫,嘴唇闔動:“我不會同意的。”
她就算想死,也不能如此屈辱地去死,更不會讓裴璟之輕易如願。
她等著裴璟之惱怒,逼迫自己簽下這份和離書。
最好是能當場殺了她。
然而裴璟之嗤笑一聲:“你既放不下這個身份,就不要在我麵前那般尋死覓活惺惺作態。”
“將夫人帶去彆院好生照看,彆在大喜的日子添了晦氣。”
下人當即應聲,端著早就備好的蔘湯灌進陸心雨的嘴裡,接著抬起她離開。
彆院。
陸心雨被下人丟進院子時,她已經疼死過去。
下人又來給她灌了幾碗蔘湯吊命,陸心雨才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就看見彆院裡長了一株槐花樹。
這樹是她入府時,裴璟之種下的。
他還曾在這樹下說:“心雨,我們以後在這樹下養老。”
當時,裴璟之眼裡的深情彷彿能將她溺斃。
如今這樹已然亭亭如蓋,立下誓言要陪她養老的裴璟之卻多年夙願得償,要娶溫玉了…… 她逼著自己不再去想,強撐著打起精神,伏在樹下的鞦韆上,吃下係統給的催產藥後,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把孩子生了出來。
孩子呱呱墜地時,整個身子都紫了,冇有一絲生氣。
陸心雨渾身痛到窒息,抱著那個死胎淚如雨下。
她懷胎十月的孩子…… 如果不是溫玉裝失蹤,他不會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冇有。
陸心雨好恨。
可她又冇力氣再恨了。
她靠在鞦韆上緩了緩,在槐花樹下挖了個坑,把孩子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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