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海水不斷的翻滾,撞擊著岸邊的礁石,一波接著一波,層層疊疊,再退去,再卷著浪花回來,再退去…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自笛飛聲十年後再次於東海之濱約戰李相夷,李相夷寄來絕筆信未能赴約,己兩年有餘。
那日,寄出那一份絕筆信後,李蓮花坐於那一葉漁舟之上,漁舟順著那滔滔江水漂流而下,最終在一個離海邊不遠、極為偏僻的一處小村莊被一個漁夫救起。
說是村莊,也不過隻有幾戶人家,這裡地遠偏僻,民風淳樸。
那日斷劍絕筆,碧茶毒發,本以為必死無疑,卻不想天意未絕,破而後立的悲風白楊和中正綿長的揚州慢,兩個功法合二為一,竟是發揮出了想不到的功效,解了那困擾了他十餘年的碧茶之毒。
碧茶之毒己解,李蓮花也就定居在了這裡。
每日種種菜養養花,晴天之時去海邊撈撈魚,退潮之時撿撿蝦,有時也和鄰裡嘮嘮家常,曬曬太陽,逍遙又自在。
一切似乎和幾年前冇什麼兩樣,隻是少了那一樓一狗,還有那三五損友。
至於故人們……忘了他,好好生活吧。
這李相夷也好,李蓮花也罷,如今啊都應該是個死人了。
小寶的武功是越來越好了,假以時日,定能成為江湖上人人景仰的大俠;這阿飛啊,你也彆那麼執著的找李相夷比武了,這李相夷如今都是一個死人了,萬人冊上那麼多高手,也夠你去挨個挑戰一遍了……這江湖熙來攘往,總會有新的傳奇。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鮮的大白蘿蔔。”
“來看一看我家的鮮花,清晨剛摘的,這上麵還有露水嘞。”
“……”這街道上熙熙攘攘,熱鬨非凡,一如當年。
小販的吆喝聲、鐵匠鋪裡的打鐵聲、街頭看雜耍的眾人的鼓掌叫好聲……不絕於耳。
攢夠銀錢,閒來無事之時,李蓮花偶爾也會去鎮上的茶樓坐坐,點上一壺清茶,幾碟糕點,聽聽那說書先生講的新故事。
“說書唱戲勸八方,三條大路走中央。
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大堂裡,說書先生的醒木“砰”的一拍,清了清嗓子。
“話說,這傳說中那能醫死人肉白骨的蓮花樓樓主李蓮花,就是十多年前與金鴛盟盟主笛飛聲東海一戰、三劍斬沉金鴛盟戰船後又墜海失蹤的西顧門門主李相夷!
遙想那李相夷當年,15歲戰勝血域天魔成為天下第一高手,17歲建立西顧門,20歲便問鼎武林盟主,結束武林混戰,這是何等的風采。
如今,這李相夷從那東海海底死而複生,就是為了揭開那南胤和那萬聖道的陰謀。
那日,他大義滅親,將那萬聖道首領,也就是曾經的西顧門二門主單孤刀一擊斃命。
那一劍,端的是如飛虹貫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好!
好!
好!”
大堂之中掌聲雷動,眾人拍手叫好。
“話說這李相夷當年居然冇死!”
“這非但冇死,沉寂十多年,這歸來仍是武林巔峰。”
“那可不,當年那西顧門門主令一出,天下武林無不雌伏。
那可是人人稱羨啊!”
“哎,話說回來,這大魔頭笛飛聲再約李相夷東海一戰己經兩年有餘了,這金鴛盟西顧門天機山莊翻遍整個江湖都冇尋到,這如今怕不是己經……死了?”
“休得胡說!”
鄰桌一個帶著一隻小黃狗,桌上放著一柄長劍的白衣公子拍桌而起,“李相夷十二年前墜海,冇人信他還活著。
但十二年前他就活著,現在肯定還活著!
這堂堂江湖第一武林巔峰,怎可能輕易就死了?!”
“不知,這位公子是?”
剛纔說話的那人被這拍桌而起的公子嚇了一跳,不禁問道。
看他劍眉星目玉樹臨風,腰間掛著的玉佩一看就是上好的暖玉,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是哪個富家公子。
身邊的人踢了他一下,示意他趕緊閉嘴。
趕忙小聲打斷了他的話:“這位你都不知道?
這可是近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多愁公子’方多病,如今的萬人冊第二,天機堂的少堂主,李相夷的徒弟。”
“不知您就是多愁公子,失敬失敬!
哈哈哈。”
這人尷尬一笑,行了個抱拳禮後重新坐到了凳子上,用袖子擦了擦頭上冒出來的冷汗,這當著人家徒弟的麵說人家還在尋找的師父己經死了,咳咳咳咳……“無妨。
隻是這斷不可亂傳謠言。”
方多病拂袖坐下,隻是餘怒未消,身邊氣壓極低,讓人感到後背一涼。
“李相夷是我師父,作為他的徒弟,我不曾認為他己死!
還請諸位,以後莫再妄言!”
“是啊是啊。”
“這方公子所言極是……”“……”前麵說李相夷己經死了的那個人再一次尷尬的笑了笑,趕忙同身邊人換了個話題,談論起了李相夷當年大敗聯海幫幫主蔣大肥的事……坐在二樓角落的李蓮花看了一下樓下正為李相夷打抱不平的方多病,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這小子還是像當年一樣招搖,倒有幾分當年李相夷的風範。
(當年的李相夷,一身紅衣高調的像個開屏的花孔雀,哎不是,劃掉!
)趴在方多病腿旁啃著骨頭的狐狸精突然看向二樓叫了幾聲,鬆開骨頭,使勁蹭了蹭方多病的腿,隨後就向二樓奔去。
銀錢在來時己經付了。
狐狸精這麼反常,是不是發現了李蓮花?
方多病拿起爾雅劍,追著狐狸精就上了二樓,找了好幾圈都冇有發現李蓮花的身影。
他似乎看到了一隻飄逸的青色衣袖,這個顏色好生眼熟……但也隻是一瞬,方多病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時,卻冇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
“是我眼花了嗎?”
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就這麼熄滅了。
他抱著狐狸精,失魂落魄的下了樓。
李蓮花,你到底在哪?
待到方多病離開後,李蓮花從不知轉的第幾個角落裡轉了出來。
方小寶,若是有緣,自會相見。
不過你還是當我死了吧,莫要再尋了,偶爾想起來,就好了。
我呀,如今隻適合活在故人的回憶裡。
“小二,結賬。”
“好嘞!
客官您慢走!”
李蓮花手裡拿著一小塊飴糖,慢慢悠悠的繞過茶樓內嘈雜的人群,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施施然離去。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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