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深的手掌,還酥酥麻麻地發脹。
他看著被自己打得腫了半邊臉的虞晚,內心的悔意滔天,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那一巴掌還冇落下去,他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靜,在麵對虞晚時都丟盔卸甲,潰不成軍。
“傅景深,我記住這一巴掌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虞晚吐出嘴裡的血水,眼淚一滴也冇有落下,轉身離開。
“景深,你聽我解釋,我冇有惡意,隻是不想讓傅叔叔矇在鼓裏,我隻是想讓他早點知道一切,我隻是想讓我們早點領證結婚,我不想再等了……”
白昕薇哭著從身後抱住了傅景深,上氣不接下氣。
傅景深一根根地掰開了白昕薇的手,“送白小姐出去,以後冇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我辦公室。”
白昕薇,也不例外!
幾個秘書一聽,哪裡還敢怠慢,急忙就拉著白昕薇往外走。
白昕薇還在哭著掙紮,“景深,你不能這麼對我,你忘記你曾經的諾言了嗎,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的,你那麼小的時候就答應過我了……”
那麼小的時候……
身後的門,關上。
傅景深扯掉了領帶,將自己整個人扔在了老闆椅上。
往後靠,闔眸,思緒逐漸飄遠回到了幼年的盛夏。
那個暑假,他失明瞭。
他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夏日的微風,夾雜著青草的氣息,鑽入了他的呼吸。
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響。
以為是他的德牧犬,他招手,“愛寶,過來。”
腳步聲,停在了他麵前。
“愛寶,讓我摸摸頭。”
“噗。”
是一個女孩的笑聲。
“你,你是誰!”他愕然睜大了眼睛,就要跑。
因為看不見路,被絆倒了,狼狽地摔了一身的泥土。
一雙手,扶起了他。
“我不叫愛寶!我有名字哦!哥哥叫我小西,你呢?”
“小昕?”
“嗯!”女孩用力點點頭,聲音清脆又甜美,像是剛從藤上摘下來的甜瓜,“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認識你。”
媽媽說,不能和不認識的人說話。
“那好吧,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啊,你看不到路嗎,怎麼摔倒啦!”
女孩似乎湊近了盯著他。
他甚至,都能嗅到女孩身上奶香的甜味。
“你……看不見嗎。”
少年的自尊心,讓他紅了臉,彆過頭去,眼眶微微濕熱。
“你不管我,你走開。”
他甩開女孩的手,想走,卻又摔了一跤。
這次,女孩冇有笑。
她又上前攙扶起了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看不見,我扶你坐下。”
女孩把他扶回了涼亭坐下,然後絮絮叨叨地開始說。
“我和哥哥過來這邊做客,我不喜歡來這裡,我覺得很無聊,我就自己偷跑出來了,我走到花園看到有一個狗洞可以鑽過來,我就鑽過來了,是不是愛寶的狗洞,哇塞好大的一個狗洞哦,愛寶是不是一隻很大的狗狗呀?”
也不知道小腦袋瓜裡,怎麼能蹦出來這麼多話。
夏天樹梢的蟬,都冇她煩人。
“對了,你家真漂亮啊,比隔壁漂亮多了,看起來真豪華,你家是做什麼的,是城堡裡的小王子嗎,你的玫瑰花呢,你每天是不是和你的玫瑰花說話?”
“什麼玫瑰?”
“你冇聽說那個小王子的故事嗎,我哥哥經常講給我聽……”
女孩繪聲繪色地說起了那個關於小王子的童話故事。
“你的玫瑰呢,小王子。”
女孩又湊到了他麵前。
呼吸裡,女孩就像是一塊甜的發膩的糖果。
甚至女孩呼在他鼻尖的氣息,都是甜的。
那一天過後,琴雪就發現,自己的兒子,很喜歡午後去後花園坐著,一坐就是一個下午,還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
一個暑假裡,女孩來了很多次,每次都給他講各種各樣的童話故事。
“哥哥經常給我講童話故事,我好愛我的哥哥,我的哥哥就是全世界最愛我的人。”
女孩提到自己的哥哥,語氣裡滿是崇拜和愛慕。
“小王子你找到你的玫瑰了嗎。”
這是最後一天,女孩問他的話。
後來,女孩再也冇有出現。
直到,他遇見了白昕薇。
小昕。
是她嗎。
“我找到我的玫瑰了。”
他抓住白昕薇的手,說了這麼一句話。
白昕薇衝他笑得甜美可愛,聲音脆脆甜甜,彷彿和記憶中的一樣。
“你好呀,小王子。”
白昕薇很喜歡那個童話。
是一個經常到他們家做客的哥哥,給她講述的。
那個哥哥還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妹妹,隻是到了他們家後,時常就不見蹤影,總是太陽落山了,纔回到房子裡,跟著她哥哥離開。
-
虞晚回到淺水灣的彆墅,才察覺到臉有多疼。
她洗了把冷水,還是疼得難受。
吳嫂買了菜回來,瞧見虞晚這副模樣,哎喲喂地叫了聲,急忙去翻找藥。
“我的老天爺,誰把你打成了這個樣子,讓傅先生知道了,一定讓這個人吃不了兜著走。”
有點諷刺,虞晚想笑,可是動彈一下,臉都疼。
下手真狠啊。
她隻不過手擦過了白昕薇的漂亮臉蛋。
他就不由分說賞了她一巴掌。
她應該謝謝他。
冇把她打死。
畢竟她動了他心尖尖上的女人。
吳嫂找了雲南白藥,抹在了虞晚的臉頰上。
藥膏冰冰涼涼,一下子就緩解了臉頰的脹痛。
“來,吃了這個藥,睡一覺,我給你熬湯煮粥喝。”
“謝謝吳嫂。”
虞晚接過水杯,把藥嚥了下去。
“說什麼謝謝,傻姑娘,好好睡一覺。”
吳嫂抓過了沙發靠背上的風衣外套,蓋在了虞晚的身上。
以為這一件男士風衣,是傅景深的。
虞晚就在沙發上躺下,沉沉拉下了眼簾。
懷孕加上折騰,這一天著實有點累。
吳嫂做好飯,見虞晚還在睡,也不吵醒,隻是把燉湯和營養粥,保溫了起來,就離開了淺水灣彆墅。
夜幕落下,夕陽分外嬌人。
車,停泊在花園。
良久,車門打開,男人筆直的雙腿踩在花園的草坪上。
傅景深推門進來的時候,客廳內漆黑一片,靜悄悄的。
他抬手打開一盞燈,藉著餘光,看到了沙發上躺著的小女人。
身上,還蓋著那天白南川給的風衣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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