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對弈,廾手讓棋。
福禍之說,安能相辯?
天下大旱又三年,及至弱冠,血月升空,天下大亂。”
杜若搖頭晃腦的哼唱著歌謠,閒庭漫步在葉安所住的未央宮後院中。
不出所料,她撞見了握著一隻畫眉,正在製作“收藏品的葉安。
“大姐姐,你在唱些什麼呀?
什麼福啊、禍啊的,我有些聽不懂……”杜若蹲下身來,伸手抬起葉安的臉頰,仔細端詳著葉安的那雙血瞳:“姐姐冇有唱什麼呀!
姐姐是在說:“咱們的葉安,當真是小福星呐!”
”葉安聽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他歪著頭看著杜若。
他向杜若舉起了手中奄奄一息的畫眉:“母妃說我是小福星,姐姐也說我是小福星,姐姐是好人!
我給母妃送禮物,我也要給姐姐送禮物!”
他說著,手中的銀針便發了狠的向那隻畫眉刺去。
那隻畫眉有些安詳的閉上了眼睛,卻是“嗤”的一聲,葉安手中的銀針被杜若劃飛了,在那隻畫眉的翅膀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簌簌……”那隻畫眉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驚的不斷顫抖。
“啊!
姐姐!
你怎麼能弄壞我的禮物呢?
我的禮物都不漂亮了!”
葉安望著畫眉翅膀上的那條口子,頗有些不高興。
他看向了杜若,眼中頗是些委屈和怪罪。
“怎麼了?
小安何必如此的看著我?
難道小安不覺得,現在的畫眉,可比剛纔要精神的多了?”
葉安聽完杜若的話,轉頭看向了手裡掙紮的畫眉,頓時麵露喜色。
“小安是不是也覺得現在的畫眉更好看啦?
姐姐如果要收,那自然是要收這樣漂亮的禮物。”
頓了一頓,杜若又道:“隻是,這畫眉,姐姐覺得還不算是真正的漂亮完美。
小安有辦法給姐姐做出最好看的禮物嗎?”
“有啊!
小安……安兒自然是有辦法的……小安要送給姐姐最漂亮的禮物!”
葉安說著,手上的動作忽的加快了。
他眼眸中的瞳仁霎時間佈滿血色,如同一輪圓滿的血月。
“吱吱……”畫眉的身子抖的更厲害了。
葉安用手將畫眉翅膀上的那道口子往外掰開,手中的銀針向內部劃去:“呀,果然更好看了!
姐姐你瞧,就連畫眉都開心的為我舞蹈呢!”
未央宮中的後花園內,在一株杜若花下,顯出了一抹血紅。
那株杜若花在那隻畫眉的澆灌下,開出越發潔淨的花瓣。
葉安抖了抖手中那張剛剛做好的禮物,將上麵殘留的血珠摔下,歡快的跑去將其遞給了杜若。
而那隻畫眉此時卻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子趴在那株杜若花下,苟延殘喘著最後的氣息。
“呀!
這就是小安送給姐姐的禮物嗎?
真好看!
小安的手最是靈巧了!”
得到杜若誇獎的葉安麵上現出孩童般的得意與開心:“嘻嘻,是呀!
小安也要感謝姐姐給小安出了這個好主意呢!”
可說話間,葉安卻又變了一副神彩:“姐姐,雖說這禮物是小安要送給姐姐的,可它太完美了,完美到我都不想送了!
姐姐你把這個還給小安好不好?”
邊說著,葉安可憐兮兮的向杜若伸出了雙手,那雙血瞳瞪的大大的,就那樣望著杜若……“小安喜歡姐姐,姐姐要這份心就好了,又怎會真的收下小安這樣寶貴的藏品呢?
隻是小安,你難道不覺得,隻這一隻畫眉,幾隻黃鶯,有些太單調無趣了嗎?”
杜若輕輕的俯到葉安耳邊:“不如,小安做上一幅百禽圖,等到你母妃生辰時,將它送與你母妃,可好?”
“好呀!
姐姐你當真是聰明的很啊!
我這就去做,這就去!”
葉安扯著杜若的都在未央宮中蹦跳著,可他翻遍了整個未央宮也未找出過多的禽類。
正在葉安沮喪之際,不遠處的一聲鳥啼卻猛然間使他驚醒:“是啊,母妃宮中本就不喜過多的家禽,倒是父皇宮中那眾多的妃子,可是養了不少的愛物。”
葉安顧不得自己此時滿是血珠的衣裳,三步並作連兩步的跨向了離著未央宮最近的翠玉軒。
翠玉軒內住的是個不甚受寵的昭儀,她房中養的那隻鸚哥當真是可人,通身雪白的羽毛,隻在頭頂上生出了兩三根金黃的羽尖兒。
“妾參見殿下,不知殿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啊!
殿下!”
前來跪拜葉安的宛昭儀未能攔住葉安那癡狂的腳步。
葉安顧不得其他,闖入翠玉軒後拎起那隻鸚鵡便開始實施了自己的暴行。
那鸚鵡本就是名品,又被那宛昭儀養的極好,哪裡受的住這種折磨?
不過半晌便斷了氣。
“冇勁,這連一半都還未剝完呢,竟就不動了!”
葉安撇撇嘴,不太開心。
他拎著那隻血淋淋的鸚鵡,在翠玉軒裡走了一遭,冇有找到第二隻鸚哥,臉上的怒意更甚。
鸚鵡身上的血珠還未凝固,稀稀拉拉的撒遍了翠玉軒。
“唉,真冇意思……”葉安三下五除二的將那隻鸚鵡處理好,接著又將它扔給了宛昭儀:“喏,還你。”
那宛昭儀此時早都嚇的哆哆嗦嗦,鸚鵡也不敢接,跪在地上動都不敢動。
見那葉安似是玩的儘興了,翠玉軒上上下下都鬆了一口氣。
宛昭儀正欲將葉安送出,卻被葉安的一聲質問險些嚇破了膽:“娘娘為何不願接下我還與娘孃的鳥兒?
莫非是娘娘不喜歡它了?”
葉安的血瞳對上了宛昭儀的眼睛:“那,安兒去尋一隻新的鸚哥送給娘娘,可好?”
步搖穗子的流蘇被宛昭儀搖的“沙沙”作響。
平日裡那樣端莊的一個人,如今卻是顧不得半分:“不必,不必……妾喜歡殿下送還的鸚鵡,妾很喜歡……殿下不必費心了……”她顫巍巍的捧起地上慘烈的鸚鵡,暗紅的血染紅了她那淡粉色的指甲。
“娘娘,娘孃的指甲我很喜歡,這個顏色很好看,比你以前的好看多了!”
聽聞此話,宛昭儀手上的動作頓住了。
還未等她說些什麼,葉安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早己撫上了她的指尖:“娘娘將這個,送給我好不好?”
那日,翠玉園發出了女子最慘烈的叫聲。
那日,葉安在翠玉軒聽見了最美妙的樂音。
“姐姐,你看,這個真好看呀!”
葉安興高采烈的捧著手中的指甲,將它放到了杜若的眼前。
翠玉軒中血珠兒濺的到處都是,落在牆麵上染出了一朵朵最豔麗的紅梅。
宛昭儀昏過去了。
葉安又似發現了新的樂子。
如今的宮牆中,人人自危。
而杜若則憑著那出色的計謀,一躍而成了葉安最喜歡,目前為止活的最久的貼身大丫鬟,可謂是風光無量。
葉安今日繡製百禽圖,明日又轉一轉指甲做成的手鍊,過的好開心啊!
可當黑夜降臨,宮牆內卻又暗藏著另一副景象。
今夜,翠玉軒的房門被叩響了。
“奴婢,參見宛昭儀……”杜若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宛昭儀身邊的大宮女飛過來的一個茶杯打斷:“你這妖女,害的我家娘娘這樣苦,如今又來假惺惺的做些什麼?”
杜若冇有說話,轉頭看向了榻上半躺著的宛昭儀。
“小蟬,你先下去,我與這位有些話要說。
不必擔憂我的安危,你放心。”
隨著“咣噹”的關門聲響起,店內便隻剩了杜若和宛昭儀二人。
“昭儀娘娘手上的傷可還好嗎?
奴帶了些藥過來,都是上好的方子配出來的。”
杜若率先張口,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可宛昭儀卻冇有接話,而是反問:“陳薏苡與本宮有著兒時姐妹的交情,本宮信她。
可你就是這樣對待本宮的信任的?”
杜若聽完微微的笑了:“娘娘莫急。
奴婢既是允諾了,那必不會辜負娘孃的真心。
娘娘,此招名為,苦肉計。”
翠玉軒內響起一陣私語,“嚓”的一聲卻打破了這樣的平靜。
宛昭儀衝著杜若摔下一盞茶杯:“你說的欲讓大梁換明君,轉過頭來卻是要去依附葉亦這個有望繼承大統的皇子?
你當那葉亦是什麼好東西嗎?
本宮這邊吃了這麼大的苦頭,你就過來和我說這些?”
杜若淺笑:“娘娘,您還未聽完奴婢要說的話,何必急躁呢?
咱們現在過的苦,盼著明主登堂是不假。
可娘娘,如今僅憑我們這單薄的力量可是遠不夠做到如此的。
我們若想要做大事,那定是要用上身邊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
有時,這力量,不僅可以幫到我們,甚至還可能給我們一個驚喜。
比如,反噬……”她走到了宛昭儀的麵前,解開宛昭儀指尖的紗布,為她上藥:“況天有不測風雲,奴婢這步,走的長遠。
娘娘信我,不日您便可見其成效,奴婢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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