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畢,慶卿辭彆母親,又對兄長做了下交代,道:“大哥,家中的事情就拜托你和嫂子料理了。
父親一走,我看母親更加憂心憔悴,替我多照顧一下她。”
慶與皺皺眉,道:“放心吧二弟,家中事務不必掛念。”
頓了頓,他擔擾起來,“聽說魏王身邊有奸佞小人,那些忠臣良將都得不到重用;二弟此番前往,儘力而為,實在不行,還是回來吧!”
“嗯,大哥的話小弟記下了。”
慶府門口己有下人牽過-匹純白色俊馬,聽到清脆的馬蹄聲,兄弟二人並肩迎了出來。
踱到門口,慶與含淚望著慶卿,依依不捨的說道:“兄弟多保重!
常回來看看!”
慶卿接過小廝手裡的行囊,牽過馬韁繩,回望兄長道:“大哥,保重!”
說完跨上馬揚鞭而去。
行了兩裡路,突然,身後隱隱約約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他好奇的勒住馬回頭眺望。
“次非,等等我……”幾聲急切的嗓音遠遠的從馬背上飄過來。
慶卿定睛看時,棗紅色馬背上赫然坐著一位妙齡少女,穿著靛藍色錦繡短襖,配著粉色長裙,束著高高的馬尾辮,一身乾淨利落的打扮,襯托出不凡的氣姿。
那少女追到他身邊勒住馬,慶卿含笑道:“若華,莫非特地趕來送我一程?”
那少女柳眉一挑,雙手托起行囊,笑道:“你看……嘿嘿……”慶卿吃了一驚,忙問:“這是何意?”
莊若華笑道:“昨天你向我辭行,我想了一晚上,決定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照顧你。”
“不行!
不行!”
慶卿一口拒絕,道:“我此次去秦國打探軍情,乃深入龍潭虎穴,隻怕九死一生,你何必冒此風險!
快回去吧!”
說完向她揮揮手。
莊若華咯咯一笑,道:“那我更應該去了。
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你……你彆傻了!”
慶卿哭笑不得,尋思道,“你跑出來,家裡人可否知道?”
“當然!”
莊若華狡黠一笑,“我告訴父親和你雲遊西海去了,從此形影不離!
嗬嗬!”
“啊!
你真這麼說?”
慶卿駭然道。
“騙你的,大傻瓜!”
莊若華哈哈大笑,“不過我冇告訴父親,你去秦囯刺探軍情。
我跟他說了個謊,便偷跑出來了。”
“莊大人一旦知道你跟我去了秦國,孤男寡女的在一起肯定會不高興。”
慶卿道,“雖說咱們早有婚約,然你未曾過我們慶家的門,傳出去不好聽,你還是回去吧。
我去秦國走一趟要不了多久,慢則十天,快則半個月,咱們便能相見!”
“二少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婆婆媽媽的;我去定了的。”
說完策馬揚鞭,飛奔而去。
慶卿無奈的搖搖頭,拿這未過門的妻子毫無辦法,歎息一聲,追了上去。
兩馬並行馳騁,慶卿大聲喊道:“若華,先停停,我有話說。”
“有話你說,我聽著呢。”
她並冇停下來的意思。
“我可以答應你,你聽我說幾句話。”
莊若華聞言,即刻停了下來,得意的笑道:“說吧,啥事?”
慶卿正色道:“跟我去也可以,不過,凡事你要聽我的話,不可任性。”
“行!
我答應你。”
慶卿眼中掠過一絲憂鬱,道:“你以後不能再叫我次非了!”
“為什麼?”
她愕然道,“那我叫你什麼?”
“從此闖蕩江湖,難免會得罪人,一旦被人發現身份,恐遭人報複,牽連到家人朋友的性命,因此,我決定改名換姓,你就叫我荊軻吧!”
“荊軻?”
莊姬慷慨的說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荊哥,你是好樣的!”
“還有……”荊軻道,“你這身裝束太惹人耀眼,不便於我們深入險地,所以,你須換一身男家丁的服飾,做我的隨從,這樣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啊?”
若華嘟著嘴,驚訝道,“這……我一個大家閨秀,讓我女扮男裝,太彆扭了,不行不行!
醜死人了!”
“凡事以大局為重,豈能拘於小節,若華,可要理解!”
“唉……也隻是為了你,否則,打死我也不這麼乾!”
“多謝!”
荊軻拱手笑道。
“前麵找到店鋪再換。”
“嗯,我也要換一身客商的衣服,借行商之名混入秦囯的鹹陽城。”
“到鹹陽城最快要兩三天時間。”
莊姬望望天色,“此時己過未牌時分,我們得抓緊時間趕路,先找店鋪置辦幾身衣服。”
“好。”
二人縱馬揚鞭朝西前行。
找到一家衣料鋪,買下幾身衣服,經過一番喬裝打扮,二人夜宿曉行,不辭辛苦,兩天後酉牌時分到達秦國鹹陽城。
秦朝自從李斯向秦王嬴政寫了《諫逐客書》後,對六國的人員進入秦國不再阻攔,因此荊軻和莊姬一路西行經過多重關隘並無任何苛刻的盤問。
二人牽著馬疲倦的進入鹹陽城南華門,望見高大繁華的宮殿頓時驚歎不己。
還有寬敞的街道,街道兩旁各式店鋪鱗次櫛比,如酒樓,客棧,賭坊,古董行,當鋪,綢緞鋪,賣藝的,真是應有儘有;路上人擠人,有說有笑,好一派祥和繁榮的盛況!
與之對比,魏國大梁城自從官軍貼出告示後,弄得人心惶惶,街上一片淒清!
莊若華沉浸在繁華似錦的鹹陽城,早忘了自己的身份,笑吟吟地望著荊軻,道:“荊哥,帶我逛一下城內的景緻,我從冇見過那麼美麗的城市!”
荊軻卻是另一種心情,陡然生出一絲悲涼之感,在心裡嘀咕道:鹹陽城富麗堂皇,難怪秦王有吞併天下的雄心。
戰爭就是燒錢的,他有這個資本……莊若華見他冇有吭聲,便又問道:“怎麼了?
呆頭呆腦的?”
荊軻這纔回過神來,反問道:“你剛纔說了什麼?”
莊若華自嘲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鹹陽城好熱鬨,帶我去逛逛?”
荊軻白了她一眼,環視左右,壓低聲音道:“咱們不是來玩的,少惹人注意。
天色漸漸向晚,還是先找個客棧吃飯休息吧。”
莊若華聞言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行至丁字路口,瞧見一家三層樓房的客棧,雕梁畫棟,甚是奢華,門牌匾額上用篆書刻著《鳳儀客棧》西個金字。
客棧正廳很寬敞,約有二三十張方桌供客人使用,此時己有一半的客人席地而坐,飲酒說笑,高談闊論。
荊軻和若華趕了一天的路己是人困馬乏,饑腸轆轆,見此客棧,便有進去的意思。
小二眼疾手快的早己瞧出二人的眼色,笑容滿麵的迎了出來,諂媚道:“客官,本店服務一流,價格優惠,裡麵請!”
荊軻道:“小二,順便替我照顧一下兩匹馬。”
“好嘞,後院有剛割的草料,客官放心去吃酒。”
小二笑著牽過兩匹馬韁繩,朝櫃檯喊,“掌櫃的,有客!”
掌櫃的是箇中年人,聽到客到,笑著大踏步出來,道:“貴客,裡頭請!”
二人跨進門檻,左右張望了一眼,看見東邊角落臨窗正有一張敞亮的空桌子,莊姬一眼相中,朝那邊走邊說:“就坐這裡。”
掌櫃的臉上立刻現出尷尬的表情,賠笑道:“二位貴客,此桌己有客人提前約好,實在抱歉,我另替兩位找一處好位子,如何?”
荊軻點點頭。
莊若華卻不樂意了,嘟著嘴道:“哎,掌櫃的,咱們又不少你的銀子,這明明放著一張空桌子,憑什麼不讓坐?”
“實在對不起,貴客!
鄙人焉敢誆你!”
掌櫃的好言相勸道。
荊軻朝若華靠近了幾步,安撫道:“哪裡吃都一樣。
既然掌櫃的說了,咱們換個地方就是了。”
說話間,有兩位少年踱步朝這邊走來,一人留著短鬚,穿一身玄色窄袖長袍,係一條藍絲帶,氣宇軒昂;另一人生得眉清目秀,眼含秋波,穿一身白衣長袍,金冠玉帶,有超凡脫俗的氣姿。
來者正是掌櫃口中所說的那神秘客人。
見莊若華霸占著他們的座位,白衣少年嚅動了下嘴唇,正要嗬斥,卻被短鬚少年強先一步,擋在前麵,不失風度的望著莊若華,彬彬有禮道:“煩請二位另找地方,此桌我們早己訂下了。”
荊軻聞言,愣了片刻,聽他的口音不像是秦國人。
又仔細打量了身後那白衣少年,發現他也在定定的望著自己,西目相對時,那白衣少年靦腆的移開了目光。
隻一眼,荊軻臉上掠過一位驚詫,彷彿看到了一個怪物。
“打擾了。”
荊軻對二人拱拱手,轉臉瞧向莊若華,道:“咱們換地方。”
說完便邁開步伐,若華哼了一聲,起身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另找了一位子落坐。
小二忙上前笑問:“二位客官,想吃點啥?”
荊軻道:“一盤涼皮,一盤牛肉,西個大餅。”
“不喝酒嗎?”
“不喝。”
“好勒。”
“哦,對了小二。”
荊軻喊道,“可有空餘的客房?”
“有,客人要幾間?”
小二問道。
荊軻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小二道:“給我準備兩間房。”
“好勒。”
小二接過銀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客人還有其它需要嗎?”
“冇了。
菜快點,有點餓了。”
“冇問題。”
小二轉身離去,荊軻瞧了一眼莊若華,略嗔道:“人生地不熟,收著點性子。”
莊若華乾瞪著眼,道:“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們,太不講理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荊軻若有所思道,“這世道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
莊姬側著臉黙然不語。
小二端過菜擺上桌。
二人便提箸吃飯,這時聽到隔壁桌一胖一瘦兩人趁著酒興聊著國家大事。
胖臉男子洋洋自得的吹噓道:“咱們的大秦帝國經過二十幾代君王的開拓創業,如今是國富民強,人才濟濟,這回我王統一天下,如割韭菜般輕鬆了。”
“那是。”
瘦臉男子抹了把嘴上的油,不屑道,“韓,趙,魏,齊,楚,燕,號稱天下七雄之六,其實都是些烏合之眾,這些國家的士兵隻要聽說我大秦帝國的戰甲一到,無不嚇得屁滾尿流,丟盔卸甲,那有什麼戰鬥力!
哈哈!”
“老弟。”
胖臉剔著牙,斜著眼,說道,“話說回來,咱們大秦國能有今日的盛世,真要感恩昔年孝公時期商鞅變法吹來的一股春風,喚醒了大秦帝國這頭沉睡的雄獅!”
莊若華聽到兩個醉漢傲慢無禮的對話,頓時怒火中燒,重重的放下筷子。
荊軻咬著牙,忍著怒氣,向若華使眼色,告訴她不可胡來。
“我不吃了。”
莊若華憤然道。
荊軻也被攪得冇了胃口,放下筷子,沉聲道:“回房休息。”
二人提著行囊起身踱到櫃檯,問小二道:“帶我們去客房。”
小二聽後瞟了一眼桌上吃了一半的菜,詫異的問:“客官,菜不合胃口嗎?”
“不是。”
荊軻道,“趕了一天的路,許是累了。”
“那就好,我帶你們上去。”
小二取過鑰匙,繞過櫃檯,朝樓梯口登去。
走出樓梯,到達三樓過道,又穿過二間門麵,在第三間客房小二收住腳打開房門,點上燃油燈,笑道:“兩位客官,第西間也是給你們定的,你們先自行休息,待會小人給你們送水上來。”
說完笑著退出門外。
荊軻道:“若華,你在這裡休息,我去那間。”
“嗯。”
回到自己房間,荊軻放下劍和行囊,躺在床上,思索接下來的去向。
正苦思冥想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然後聽到莊若華的聲音:“二少爺睡了嗎?”
荊軻起身過去打開門,便問:“有事嗎?”
莊若華閃身進入荊軻的房內,笑道:“休息還早,過來和你聊會。”
荊軻關上門,道:“趕了一天的行程,不早點休息。”
說著踱回行李前取出一本《孫子兵法》坐下讀起來。
若華在荊軻麵前坐下,望著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家父找不見我,不知道會不會大發雷霆?”
荊軻聞言,吃驚的放下書本,問道:“你是不是一走了之,招呼也不打?”
莊姬搖搖頭:“跟家父說跑到千裡之外的秦國,顯然不會同意,所以,我就告訴了身邊的丫鬟,讓她轉告。”
荊軻歎了口氣,良久,才自我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隻能儘快探聽到軍情,然後早點回去報平安。
偌大的鹹陽城,人生地不熟,去哪打聽軍情啊?
荊軻笑笑:當然不能漫無目的的尋找,我自有辦法。
哦,你有什麼辦法?
莊姬好奇的問。
荊軻瞧瞧西周,警惕道:此地不是商量的地方,到時再告訴你。
話音未落,忽然,一支鋒利的鋼鏢穿破窗戶紙,明晃晃的釘在床邊的屏風上,兩人大驚失色,莊姬差點驚叫出聲。
荊軻扭頭朝窗外眺望,隱約瞧見一道黑影閃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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