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行人變成泥人,站到壕溝對麵溝底的時候,薑醜馬上下達了新的命令:“貼緊溝壁,麻子,紮槍入土,上!”
在溝底多呆一秒,溝頂的弓箭便隨時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
時間,時間就是生命!
薑醜吼完,隊伍中一前一後站出兩個泥人。
“我來!”
黑牛揮動胳膊,把另一個泥人推過一邊,抬起木槍狠狠的紮入土壁。
“彆硬杠,注意些。”薑醜看著麵前鋼須直立、頭髮蓬亂、紅著雙眼的黑牛交待一句,黑牛點點頭,在大家的幫助下,一腳踩上木槍,身體上竄一截。一支木槍遞上,胳膊揮動間,又被紮入土中,再次上竄一截。又是兩支木槍被遞了上去,三米多深的壕溝,差不多夠了。
“麻子,上!”
薑醜眼睛盯著上邊的黑牛,口中不停,被點名的麻子,是隊伍之中的悍勇之士。必須如此,壕溝頂上的敵人不是草靶,上去的人,至少要能應付幾人的攻擊。
“我。”
李麻子剛要動身,身邊的薑疙瘩,搶步上前,拎著他慣用的頂門杠,踏上土壁。
“疙瘩,小心些。”
“知道了,阿吉哥。”
看著平時那張娃娃臉變成了怒目金剛,薑醜怕這熊孩子上去忘記危險隻顧搏命,叮囑了一句。
論武力,薑醜的隊伍中,這傻小子當屬第一,平時像個乖寶寶,一旦發起瘋來搏命,武力值輕鬆能飆升到90以上,上吧,希望這次過後,還能看到那張讓人親切的娃娃臉。
聰明人不止薑醜他們一夥,參加過廣宗防守戰,有經驗的老卒很多。
順著壕溝看過去,溝壁上掛滿了一個個向上攀爬的泥人,而且,有些已經接近溝頂,敵人的呼喝聲明顯的急促起來。
官軍當時挖掘壕溝之時,為了防止易於攀爬,溝壁挖的很陡,此時,卻成了薑醜等人的掩體,正好擋住大多數箭手的攻擊。
慢慢的,溝頂上響起的喊殺聲多過了溝底的慘嚎,爬上溝頂的人越來越多,隨著喊殺聲響起,不時有人滾落壕溝,有黃巾,有官軍。
“殺!”
“殺!”
“殺!”
頭頂上終於響起了喊殺之聲,薑醜知道,黑牛登頂成功。
“跟上!”
薑醜呼喝一句,轉身踏上插入土壁的木槍,隊伍中兩個戰力爆表的人在上邊,可不能折損在這裡,逃命的路上還要靠他們呢。
幾個跨步間,薑醜的手臂已經搭上溝頂。
上麵亂成一團,黑牛赤手空拳和兩個敵人纏鬥,疙瘩揮舞著他的頂門杠,獨戰一群,穩占上風,地上已經躺著幾人,渾身抽搐不止,腦袋上紅白一片,一看就是疙瘩的傑作。
薑醜腳下使力,躍上溝頂,順勢一矛紮過去,解決了黑牛的一個對手,另一人愣神的功夫,又被一矛送走。
“黑牛,拿弓。”
弓箭,纔是兩人的強項,做為一個獵戶,那是看家的本事。
又是接連幾聲慘叫,薑疙瘩的頂門杠接連開葷。
剩下的敵人心生懼意,無心戀戰,又被薑疙瘩幾杠子下去解決問題。
很快,下邊的人都順利爬了上來。
“輕甲武器收好!”
幾具敵人的屍體,在薑醜的吩咐過後,瞬間變成了光豬,不但身上的衣甲被扒了下來,就連兜襠布都冇有剩下一塊。
變成白條的屍體,被紅著眼睛的薑疙瘩拎起,一一丟下壕溝。
爬上壕溝的黃巾士卒越來越多,一個個的泥人向茫茫的荒野消散而去。
望著這些人的去向,看著腳底下越來越短的影子,薑醜的心卻越來越沉,如果曆史記載冇有錯誤,自己這夥人,馬上會麵臨著生死決擇。
“走,繼續走!”
冇有時間歇息,現在多爭取一秒,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一眾疲累的泥人在薑醜的帶領下,一頭紮向漳水方向。
……
肺憋的厲害,火燒火燎,似要炸裂一般,口中隱隱有一股腥味傳來。從卯時敵人偷襲破城,到現在接近午時,四個多時辰,近十個小時的戰鬥,已經快要榨乾薑醜身上的最後一點力氣,身體已經疲勞到了極限。
堅持,必須堅持!
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尤其是在逃命的關頭。
小半個時辰左右,一片蒲草灘出現在視線之中,漳水到了!
看著遠處表麵平靜、底下暗流湧動的漳水,薑醜知道,這個方向,纔是真正的生路,隻要跨過去,小命至少保住了一半。
廣宗城,地處兩水狹長區域中,西有漳水,河水暗流洶湧,東有洹水,水勢更甚,它們就是廣宗的兩道天然屏障。張梁一路向西北而走,那裡有座便橋,跨過那座便橋可通下曲陽和張寶會合。皇甫嵩是一個合格的將領,所以,那邊一定有重兵把守,那座便橋就是張梁的死地,隻是看他能堅持多久。東南方,一樣是死地,有重兵,切斷了廣宗和外邊的聯絡。
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
“割草,搓繩!”
能不能跨過近三百步寬的漳水,逃出生天,就靠草繩了。薑醜一屁股坐倒在蒲草上,喘勻幾口氣,對先頭到來的幾人吼過一嗓子。
隊伍陸續到來,掃過泥猴般的眾人,薑醜發現,隻剩了三十幾人。
唉……
儘力了,薑醜用一個蒼白無力的藉口安慰自己。
但求問心無愧!
漳水邊的黃巾士卒越來越多,看著橫在麵前的這道天然屏障,哭嚎的、發呆的、冇頭蒼蠅一樣亂轉的,順著漳水逃命的,還有和薑醜他們一樣,割草搓繩的。
看著這些人,薑醜心中清楚,不出意外,他們絕大多數人的歸宿已經註定了。
冇有讓眾人休息,薑醜再次把人做了分工,黑牛和石頭帶幾個人去尋點吃食,草根樹皮,隻要能填肚子的,統統是好東西,大半天的苦鬥,渾身脫力,肚子裡早就空空如也,如果冇有一點吃食,踏入漳水,就要看天意了。
李麻子帶一隊人,拎著剛剛繳獲的幾把破刀開始割草,根叔帶剩下的人搓繩。
……
“快快快,再快些。”
“不用那麼仔細,速度,要速度。”
薑醜嗬斥著眾人,他的心中,越來越焦躁不安。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猛然間,薑醜停止嗬斥,向北方張望一眼,伏身趴地,把耳朵貼到了地麵上。
地麵上,那一絲輕微的震動,並冇有逃過一個好獵手那雙靈敏的耳朵。
慫包張梁,完蛋的這麼快!
該來的,還是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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