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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治一路上由船換車,由車換船,也不知道改變了多少次逃跑路線和逃跑方式。
徐伯夷南下時佈置的後手早就失去了作用。
因為不隻一次的隨機應變,已經和唐浩然那邊完全失去了聯絡。
不過,隨著一路向北,“玄鳥衛”追兵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少了。
漸漸的,他們已經接近了北地。
此時所處的地方,名義上仍舊屬於朝廷管轄,但是與朔北五州接壤。
此地的官員緊急收縮了兵力和錢糧,全部集中在大城大阜,嚴陣以待。
如此一來,地方上便失去了控製,立時便是匪盜橫行。
許多流民走投無路加入其中,以致匪盜的勢力越來越大,如蝗蟲一般為禍鄉裡。
唐治坐在車上,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流民,扶老攜幼於道路之上,如絡繹的長蛇,向著南方跋涉。
一些村鎮可以看到流匪搶掠過後的情景:
餘煙嫋嫋的倒塌的茅草屋,被砍死在門檻上的老漢,衣衫不整、被蹂躪至死的婦人……
就連一些防守力量不足的小城也被攻破了,到處一片狼藉。
攻占這些小城的,不僅有流匪,還有北地的騎兵。
北地多馬,故而騎兵也多,騎兵縱橫來去,其快如風。
他們深入還在朝廷控製之下的地方劫掠財富、糧草,還拉壯丁。
如果官府派兵攻打時,兵力來的少,他們就直接吃掉。
若兵強馬壯,他們掉頭就跑,官府也奈何不了他們。
匪過如梳,兵過如蓖!
有些地區甚至被叛軍與流匪反覆劫掠過多次,其情其狀,更是淒慘得無可形容。
唐治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年了。
他足足做了五年的準備,自以為心理上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時代。
可是眼前的一幕,對他的衝擊還是太強烈了。
他始終無法接受,人性可以凶殘到如此地步,可以如此地草菅人命。
賀蘭嬈嬈的手臂已經恢複了很多,現在不用再打夾板了,隻是還使不得重力。
她坐在車裡,對麵就是唐治。
她在看著唐治,唐治在看著窗外……
窗外,是人間地獄。
賀蘭嬈嬈安靜地看著唐治的神色,忽然道:“三郎久居深山,不知人間險惡,從不曾見過這種情景吧?”
唐治依舊看著窗外,那裡有殘破的屍體、麻木的難民、倒塌的房屋……
這和他從書本上看到文字、從影視上看到畫麵不同。
如此直觀的衝擊,是他難以想象的人性之惡。
唐治點了點頭。
賀蘭嬈嬈瞭然地歎息一聲,道:“北地之亂一日不平,這種亂象便會一日不止。
三郎,你心地純善,想必也不希望這種事情一再發生。
希望你能信守承諾,助朝廷早日平定北方之亂,救黎民於水火,解百姓於倒懸。”
唐治忽然笑了,扭頭看了賀蘭嬈嬈一眼,道:“姑娘你還是不相信我啊。”
賀蘭嬈嬈臉兒一熱,道:“三郎……”
唐治打斷她的話道:“這樣慘烈的情景,我的確是生平第一次見。
但你要說純良,我也不敢自詡善人。”
唐治凝視著賀蘭嬈嬈,道:“如果,我是一個饑腸轆轆、瘦骨嶙峋的難民,忽然遇見了一隻流浪的貓狗,你說我會怎樣?”
賀蘭嬈嬈蹙了蹙好看的眉,冇有說話。
唐治笑了笑道:“我會大喜若狂,我會毫不猶豫地打死它,把它烤來吃掉,可能嚼得連骨頭碴兒都不剩。
可是,如果我衣食無憂,生活優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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