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宮,儲君官邸。
但需得注意的一點是,如今的東宮,並不指代太子宮,這種指代關係,形成於東漢之後。
如今的東宮,指長樂宮,太後居所!
長安城中的皇宮,由兩座獨立的宮殿群組成,一個,未央宮,皇帝居所,以及日常處理政務所在。
另一個,便是長樂了。
兩座龐大的宮殿群並不相連,中間還有丞相府、武庫等建築分隔開,甚至兩者的分割不僅僅體現在地理方麵,更體現在製度方麵。
比如。
南軍,也就是前文提過的戍守宮禁的軍隊。
其統領,稱之為衛尉!
但戍守未央宮的統領,叫未央衛尉,戍守長樂宮的統領,叫長樂衛尉,互不統屬。
等於禁軍對半開,分彆戍衛一宮。
此番在後世王朝看來絕對不可思議的一幕,卻是大漢初年真實的寫照。
漢朝太後稱製,外戚專權的影子,其實也能從此處感知一二....
當然了。
在此時此刻的大漢宮廷,這類尷尬的製度消弭了,原因很簡單,皇帝是劉徹呀!
史上皇帝集權第一人,能容忍這種奇葩規定?
竇太後一駕崩,劉徹反手便架空了長樂衛尉一職,不再常置。
“自從太皇太後、王太後相繼離去,長樂已經空了許久,今日殿下入主,當真是添了許多生氣。”長樂宮中,宦官一邊引路,一邊諂媚奉承道。
是的,你冇看錯。
劉據遷居太子宮,而太子宮,就在長樂宮內!
對於儲君殿宇為何不在未央,而是在長樂,劉據自我猜測,估計與大漢立國時的幾位太後都太猛有關係...
當然。
猜測而已。
長樂就長樂唄,和便宜老爹的未央宮相隔甚遠,一個長安城東邊,一個長安城西邊,倒方便了劉據以後自由自在。
“殿下,請。”宦官躬身在前示意,笑道:“太子宮內奴婢們已打掃妥當,一塵不染。”
行走間,眾人繞過一挑空廊道,劉據忽然駐足停步。
因為遠望之下,整個太子宮已經映入眼簾。
朝陽的光輝裡,那層層宮闕當真是:“高廊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璫,輦道纚屬,步櫩周流,長途中宿!”
翻譯翻譯,說人話就是:
長廊環繞宮闕,樓閣林立,房椽畫彩,椽頭飾玉,可乘輦的閣道綿延,又彼此相連,走一圈中途都得歇歇腳!
如果還覺得麻煩,那就四個字:
“又豪!又大!”
這便是劉據日後的住所了,在可預料的範圍內,這個居住時間,估計會是個幾十年.....
“行了,做得不錯。”
劉據很是滿意,揮了揮手,“賞!”
緊隨其後的司馬遷會意,摸出一粒小玩意兒,拋給隨行宦官,對方接過一看。
誒呦,金豆子!
死太監頓時笑成一朵菊花臉:“謝殿下賞!”
劉據不以為意,這都小意思。
作為離宮單住的支援,便宜老爹可是豪爽的很,大手一揮,直接兩萬金!
衛皇後也是生怕兒子冇錢花,偷摸塞了些私房錢。
此時的劉據。
缺手下缺狗腿子,就是不缺錢!
以後這長樂宮一畝三分地兒,老虎不在,猴子稱大王,劉據要長住,對這些留守長樂宮的太監們,不介意金錢開道。
畢竟。
博一個大方的美名是其次。
收買一些耳目,那纔是正題!
揮退太監,母親衛子夫安排來的宮娥陸續進駐太子宮,劉據則帶著自己那三瓜倆棗,入了正殿議事。
說是議事。
其實吧,就是劉據和他那阿貓阿狗三兩隻商量。
看看。
左邊那位,司馬遷,出宮開府時劉徹捎帶手送的,右邊那位,衛伉,不請自來的。
然後...然後就冇有然後了呀!
堂堂太子屬官,什麼太子洗馬、太子衛率,統統冇有,就倆人。
劉徹倒是想給安排來著,但某人婉拒了,用劉據的話來說,就是:“您歇著吧,您安排的人,與咱有代溝!”
他話都這麼說了,那劉徹自然瞧著唄。
回到眼下。
“嘖!”
劉據坐於主位,望著自己唯二的文武兩官、左膀右臂,他先看向衛伉,認真言道:“孤的太子舍人呐,你有宿衛之職。”
說話間。
他打量著衛伉那毛都還冇長齊的下巴,歎了口氣,“可孤看來,你要完成這任務,恐怕懸!”
可不是懸嘛。
衛伉此時臉上還帶著淤青呢,就這,還護衛太子宮?能不能保護自己都是個未知數。
“嘿!”衛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但隨即便收斂笑意,抱拳拱手,故作老成:“殿下放心!聽聞太子出宮開府,我特地問父親要了五百戰兵,他們個個驍勇善戰,定能護衛太子安全!”
剛說完,他便原形畢露,咧嘴一笑:“我父親原本是要親自來賀,可公務繁忙,脫不開身,嘿嘿。”
“哦,還有!”
“大表兄也派來五十親兵,他們都會編入太子衛隊,戍衛太子左右。”
劉據聽罷,直笑道:“好好好!”
雖說這些估計都是老劉默許的,可衛伉從中發揮的主觀能動性,那也是不可或缺的。
這太子舍人職位,給的不虧!
處理妥當武事,劉據轉過頭,又笑眯眯的看向另一邊。
“孤的太子家令,你...”
“殿下不用說,臣懂。”司馬遷也就跟了劉據幾天,已經會搶答了,“臣是唯一的幕僚,有舉薦人才之職。”
哎。
劉據滿意頷首,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
司馬遷冇好氣的挑了挑眉,“殿下勿憂,臣聽聞陛下正在覆盎門外修建一座博望苑,特地供給殿下結交賓客,收攏人才。”
不愧是太史令的兒子。
皇帝身邊有人,還是史官,這訊息就是靈通。
劉據滿意點頭,可他又等了會兒,卻不見下文,納悶問道:“冇了?”
“對啊。”司馬遷也納悶,“屆時博望苑建成,需要什麼人才,殿下直接征辟不就好了?”
嗬!
這廝怎麼如此懈怠!
劉據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大漢有皇帝、官員自行征辟製,可也有屬臣察舉製呀。
你司馬遷好歹出身郎官,而郎官係統又是一個帝國的人才儲備庫,同僚那麼多,就冇個能給本太子推薦的?
這話一說。
司馬遷就差罵一句:想屁吃?
皇帝的儲才庫,我去挖牆腳,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行吧。”劉據咂咂嘴,想了想,“既然如此,郎官便算了,遷兒你看看還有什麼人才,儘管推薦!”
他著重點了點。
“不拘身份,不限學派,隻要有才能,平民子弟孤要,王公貴戚孤也要,儒家的可以,法家的也行!唯纔是舉。”
“對了。”
說到這兒,劉據想起一事,提醒道:“留意留意,民間可有醫家聖手,若有訊息,定要來報!”
司馬遷聽罷,心頭微動。
太子這一番表態,可不同尋常啊。
古今無數帝王將相,能不拘身份取才者,能有幾個?司馬遷回望曆史,此類上位者不多。
更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他們或自矜於高貴血脈,或天生以為高人一等,或純粹出於心中鄙夷,不屑與庶民為伍。
即使對方纔學出眾....
劉據能有一視同仁的魄力,足以讓司馬遷刮目相看。
再者,也正是因為之前便看出對方不凡,司馬遷才心甘情願到太子宮中任職。
不然,真以為他這個世代史官、太史令之子冇脾氣?任由哪個都能使喚來使喚去?
棄官掛印的例子,如今比比皆是。
這頭。
司馬遷俯身大拜,鄭重一揖,“臣,領命!”
收攏人才這件事,劉據非常重視,不是有句話說嘛,公元前二世紀,什麼最重要?
人才!
所以劉據又與司馬遷細細商議,讓其寫了個條陳,務必要把自己唯纔是舉的方針傳揚出去。
其次。
也定下一個懸賞,重金聘請醫家聖手!
凡是來太子宮毛遂自薦者,隻要證實有真材實料,劉據當場給予黃金千兩的賞賜,並委以六百石高官!
一句話:
是聖手,就來找我!加官進爵不是夢!
司馬遷和衛伉一臉疑惑,殿下這是要乾嘛?你還冇成年呢,就這麼怕死了?
對此,劉據概不解釋。
難道他還能說,奧,我倒不怕死,冠軍侯卻要死了,我正未雨綢繆呢。
很明顯,說不得...
那便不說。
文武之事皆安排妥當,劉據這個剛起的草台班子便算完成了一天的政務。
之後....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因為劉據這頭剛商議完事,殿外便有人來傳:“太子太傅石慶、太子少傅莊青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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