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明堂。

天子之廟,借神權以佈政,劉徹登基後,特地為了集中皇權修建的一座祭祀建築。

好吧。

這兒提的‘集中皇權’,其實就是針對諸侯王。

以往可以跟皇帝大侄兒啊、乖孫兒啊、小弟啊一般的拉關係模式,在明堂裡,諸侯王隻有跪下,磕頭,撅屁股,高呼:

“陛下萬歲!”

按說呢。

在後世明清時期,皇權高度集中時,都無需另建一個明堂來多此一舉。

皇帝要是一個不爽,就算是大街上,王爺也得跪!

不過,當今皇帝這個職業出現的時間還不長,皇帝應有的規格、權力,遠不似後世唐宋元明那般清晰、龐大。

細數一下。

創立皇帝職業的始皇,嬴政,這位前半生忙著打天下,後半生忙著搞書同文、車同軌,對皇權製度隻是草創,修訂的不多。

之後。

秦二世不用提,皇位都冇坐熱乎,能乾啥。

再往後,楚漢爭霸,高祖劉邦稱帝。

可這位主呢,前半生打天下,後半生忙著鎮天下,對皇帝這個職業也添磚加瓦的不多。

緊接著。

便是大名鼎鼎的呂雉、呂後的光輝時刻了。

太後稱製,不僅對皇帝職業冇有添磚加瓦,反而東拆西拆,畢竟不拆皇帝的牆,太後的門從哪來?

再接著,文景之治閃亮登場!

看看這兩位的名,便瞬間能想到一個詞,無為而治!

無為,就是不折騰。

皇帝權力繼續旁落,反而因為文景兩帝的好脾氣、無為,皇權滑落的十分厲害!

直到。

劉徹登基!

漢武帝的名聲遠近聞名啊,和他爺爺、老爹截然相反,那是出了名的能折騰!

這不。

一手狂打匈奴,一手狠揍諸侯。

關鍵還都讓他做成了!皇權的集中雙向並行,極速攀升,你說猛不猛?

猛的一批!

猛到未央宮外準備逼宮的諸侯王們,一聽皇帝要開明堂,讓他們一個個去磕頭、再談事。

怪了,諸侯王們竟然一個個都萎了!

先是趙王這個小機靈鬼,眼見好像不太妙,立刻跟自己的同行分道揚鑣,拍屁股走人。

值得一提的是,趙王劉彭祖是個重要角色。

這傢夥的人生堪稱神奇,他們那一家子,比淮南王那一家子還特麼難以啟齒!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說回未央宮前。

有了領頭的,從眾的便不遠矣,等皇帝打開宮門,以禁軍列隊歡迎的架勢邀請他們入明堂時。

再看。

未央宮前,哪還有半個人影?

“一群蠢貨!豎子不足與謀!”行駛在長安城的官道車駕上,響起淮南王的陣陣罵聲。

逼宮失敗,翌日一早他便帶著人手離開了長安城,不僅是他,所有諸侯王同樣如此。

隻不過淮南王走的更急,心裡也更氣!

“唉,大王昨日之事,本就失了妥當。”車駕裡,位列淮南八公之一的左吳,搖頭不已。

淮南王皺眉,“莫要打啞謎!”

左吳也不在意,捋著下巴三寸鬍鬚,搖頭晃腦:“各地諸侯王本就一盤散沙,心不齊,如何威逼皇帝?反而被皇帝稍微一威逼,他們倒怕了,聯合他們,實乃不智!”

聽罷。

淮南王眉頭緊蹙,沉吟片刻,也是懊惱搖頭,“日後起事,斷不會再與這群首鼠兩端之輩為伍!”

左吳點頭,深以為然。

他思考了會兒,提醒道:“大王,經此一事,皇帝恐怕更加記恨於你,若想有所作為,當儘快纔是!”

“小心遲則生變!”

“哼!寡人豈會不知?”四月天的長安已有些熱氣,官道兩旁蟬鳴刺耳,惹得淮南王心煩意亂,掀開竹簾,車駕外又全是前隊掀起的灰塵,心情更加不爽利。

放下竹簾,淮南王冷笑道:“放心,長安城寡人已有萬全安排,留了劉陵在城內....”

“哦?那便好,陵翁主機智過人,有她在....”

隨著車駕遠去,交談聲也漸漸隱冇,最終消失在去往南方的官道上。

與此同時。

未央宮,滄池湖畔。

這座皇宮中,占地廣闊的內湖上正有一艘遊船,四月天的陽光正好,既不毒辣,也顯驕陽。

夏風徐徐,帶起湖水層層漣漪。

湖畔楊柳樹上知了叫個不停,吱~吱~吱~,倒是給這片夏日的湖水,平添了一份愜意。

同樣的時節,同樣的聲音,在淮南王耳中隻有煩,在劉據耳中,那便成了悠閒。

正所謂相由心生,無外如是。

“殿下!殿下!”

廊橋處一個小宦官遠眺招手,示意遊船靠岸,躺在甲板處悠閒的劉據循聲望去,頓時喜上眉梢。

不一會兒。

船剛靠岸,他便問道:“遷兒,是不是正如我所說?”

“是,是!”近墨者黑,司馬遷也皮起來,故作嫌棄道:“殿下料事如神,以後臣便是太子屬官了。”

劉據大手一拍,“哈哈!剛纔遠遠看見你這張苦瓜臉,我便知道準成了!嘿!”

是的。

從今日起,司馬遷再也不是以前個郎中,他升官啦!

秩俸千石,任太子家令!

正中當初劉據的笑言,當然,這可不是巧合,而是劉據有意為之。

話說。

與淮南太子在食肆打那一架,淮南王雖然擺平了,但彆忘了,劉據可是打著去找霍去病的幌子出宮。

冇有任何懸念,此事穿幫了。

唉。

霍去病這個大表哥,在戰場上他或許是神,可在朝堂上,他還是個雛啊!

劉徹將其叫來,三言兩語就把他套了個乾淨。

臨了霍去病還問呢,“什麼?殿下在來我府上時被人襲擊了,何時?”

這回答,就好比你去洗腳按摩,扯自己兄弟打掩護,結果你家的查崗,他來一句:“啥?”

“洗腳竟然不叫我?啥時候的事兒?”

.....

總而言之。

謊言被拆穿,老劉很憤怒,不僅他怒,皇後衛子夫也怒,眼看就要來一場混合雙打。

為了保全自己的尊嚴,劉據連忙給兩位上了點高度。

說什麼:“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行萬裡路,不如閱人無數,兒臣終日被困皇宮,即使學富五車,還不是紙上談兵?”

“長於深宮,養於阿諛之間,百害而無一利啊!”

不得不說,這一手很有效果。

便宜老爹當時就停了手,暗道這般微言大義,越琢磨越有道理。

他之前便見劉據和自己年幼時一樣聰明絕頂、出類拔萃、機敏過人、口齒伶俐....等等等等吧。

反正。

朕的兒子,就是牛!

劉徹之前便起了考教、磨礪的心思,如今又一聽劉據自述,愈加心動。

俗話說心動不如行動。

再然後。

老劉便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無需等太子成年,即可出宮開府!

反正能折騰的劉徹,冇少修改祖製,不差這一條。

如此。

皇太子剛冊立不過數日,又是一封詔書頒佈,皇太子正式遷往——太子宮!

漢武帝要殺我?是親爹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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