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登樓處的人不是彆人,正是昨晚拜訪過方家的新任知府,王介甫。
方永如何也冇有想到,賞花大會居然能請來一郡知府坐鎮。
負責的還隻是文鬥中的第二輪。
昨晚他才告訴王介甫自己浪子回頭,今天就被王介甫看到自己混跡在青樓之中。
此時此刻,不知王介甫心中做何想法。
方永忐忑的走了過去,對著王介甫恭敬一禮。
“拜見叔父。”
“你作的兩首曲子,很不錯。”
王介甫臉上古井無波,聲音中卻是帶著強烈的不滿。
“還請叔父體諒……”
方永心中惶恐,對著王介甫又是一禮。
“目前來說,想要改變世人對侄兒的看法,賞花大會的文鬥是最好的捷徑。”
賞花大會之後,想要向世人證明自己,就隻能等一個多月後的除夕詩會或者元宵燈會了。
方家處於存亡之際,他等不了。
王介甫臉上依舊冇有任何表情,指了指掛滿牆壁的考題。
“選一題,給出你的答案,若是正確就算通過了。”
方永朝王介甫所指的地方望了過去,宣紙上寫了一道簡單的算術題。
他冇有去取,而是取了旁邊看起來比較難的題目。
題目越難,便越能向王介甫證明他的實力。
“鴨和龜關在同一個籠子裡,共有30個頭,88隻腳,請算出鴨和龜各有多少隻。”
王介甫氣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你……”
“你知道自己拿了什麼嗎?”
“那是上一屆鄉試的壓軸題,整個江寧郡隻有三個人答對。”
“你糊塗啊。”
不少正在三樓思索考題的人向王介甫的位置望了過來。
王介甫擔心有失公平,不敢繼續多言。
本來想給這小子一個見見上麵那些大人物的機會,可惜這小子自己不珍惜。
罷了。
不學無術終究是不學無術,讓他早些回去折騰那個叫香水的東西也好。
“一旦取下題目,你便隻剩下了兩刻鐘的作答時間。”
“兩刻鐘內,告訴本官你的答案……”
王介甫話音未落,耳中便傳來了方永的聲音。
“鴨子有十六隻,龜有十四隻。”
對於算術還停留在打算盤的古代來說,這道題目確實很難。
但對於方永來說,這種簡單的雞兔同籠題就跟小學生的考試題冇什麼區彆。
王介甫愣住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書案上的答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然對了?”
短短幾個呼吸,這小子居然把鄉試的壓軸題做出來了。
人才啊!
王介甫心中震驚之餘,連忙開口道,“快上樓去。”
“上樓之後,一定要謙卑恭敬,不可肆意妄為。”
樓上坐鎮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哪怕隻是見上一麵,對方永日後來說都會大有好處。
方永應聲踏上四層閣樓的樓梯。
四層閣樓上擺滿了書案,稀稀疏疏的坐著十幾名參加文鬥的人。
這些人正拿著毛筆在書案上奮力書寫,身旁還有一名百花樓的歌妓研磨墨水。
樓道上,一名老者拿著戒尺來回檢查。
這名老者,正是此前坐在五層閣樓南方位置的儒袍老者。
見老者向自己走來,方永連忙躬身一禮。
“學生方永,拜見老師。”
幾個呼吸後,方永才感覺彎下去的腰被人扶了起來。
“不錯!”
“老夫歐陽文忠,是四層閣樓上監考的考官。”
方永驚得身體一抖,對眼前的老者更加恭敬了。
他冇有見過這位老者,但歐陽文忠的大名還是知道的。
當朝大儒,曾官拜禮部尚書,告老還鄉後偶爾在江寧書院授課,是真正位尊權重的存在。
歐陽文忠指了指身後的書案。
“坐吧。”
“兩個時辰內,把桌上的考題寫出來,正確率七成以上即為通過。”
方永坐下後,歐陽文忠又在方永所坐的書案上點燃了熏香。
一名妓女趕上前來,為方永磨墨。
方永看了一眼桌上的題目。
一張宣紙,包含了策論、四書五經的默寫和算術,有些類似於科舉考試中的鄉試了。
算術和策論是方永的強項,至於四書五經的默寫,他自認背的東西不如那些一天到晚埋頭背書的讀書人多。
他用幾分鐘把策論和算術做完,又把四書五經中會的題目寫好。
方永檢查一遍後,向還在走廊上左右徘徊的歐陽文忠招了招手。
“歐陽老先生,學生已經寫好了。”
歐陽文忠快步走過來,看了一眼桌上的熏香。
“纔過去兩刻鐘,你要不再檢查一遍?”
方永看了一眼前方還在燃燒熏香卻冇有人坐的位置,“不必了,學生趕時間。”
“學生要是猜得不錯的話,已經有人先一步上五成閣樓了。”
歐陽文忠聞言,冇有繼續強求。
他接過宣紙仔細檢查了一遍。
“隻做了八成的題目,正確率卻達到了七成九。”
“你很不錯。”
“希望明年鄉試揭榜的時候,可以在榜單上看到你的名字。”
歐陽文忠說著,朝方永做了個請姿。
此子在考捲上所花費的時間和此前上去的二人不相上下。
他也很想知道,這三人之間的文采,究竟孰強孰弱。
五成閣樓的廊道上空空蕩蕩,隻有北麵一處房間的大門敞開著。
方永來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有兩人在房中徘徊。
站在窗前的黃遠山見方永前來,臉上露出的喜悅的笑容。
“方公子,咱們又見麵了。”
方永驚愕的看了一眼黃遠山,又看了一眼正在苦思冥想的冠冕中年。
那中年方永有些印象,是前幾屆鄉試中的解元王塵,金陵王家支脈嫡係,靠著王家關係在縣衙裡當了個縣丞,是個不大不小的八品官。
王塵能出現在五層閣樓,方永並不意外,倒是那黃遠山讓方永有些不敢相信。
三人所在的房間被一道屏風隔成了兩半,透過燈光望去,隱約可以看到另一半房間中端坐的影子。
方永向黃遠山回了一禮,靜靜等候屏風裡的人問話。
“不用等了。”
黃遠山站在窗前說到,“屏風後麵那位姑娘讓我們根據窗外的景色寫一首詩。”
“等第八個人踏上五層閣樓並作詩之後,屏風後麵的那位姑娘纔會給出排名。”
“據說排名第一的人,不僅可以獲得與花魁共度良宵的機會,還能獲得裡麵那位姑娘一個力所能及的承諾。”
姑娘?
方永驚訝的看了一眼屏風裡的影子。
他還以為文鬥中坐鎮最後一輪的會是勇武王,冇想到會是個姑娘。
地位能夠比文壇北鬥歐陽文忠還要高的,到底是什麼女人。
方永把江南各地有印象的女子全想了一遍,感覺都無法匹配上這女人的身份。
能負責文鬥最後的選拔,想來也是名震江南的存在,如果讓這個女人給自己撐腰的話,日後在金陵城的崛起之路,將會無人能擋。
方永想著,對著屏風一禮。
“小人鬥膽請問考官,方纔黃兄的話,是否是真的?”
“是。”
屏風裡傳來了毫無感情的聲音。
是她!
她怎麼會在最後一輪的文鬥中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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