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往鳳陽去了。
而此時的北方,楊廷和、毛紀、蔣冕三人正在內閣裡處理政務。
“敬之,陛下行至何處了?”
楊廷和揉了揉臉問蔣冕。
“介夫,陛下行至淮安清江浦落水,直至今日,還未歸。”
“什麼?落水?”楊廷和大駭,“不豫否?”
“安。”蔣冕搖了搖頭,“陛下並無大礙,隻是上船後暈厥,醒來之後逢人便說夢見太祖高皇帝了。”
“這……”
楊廷和有點疑惑,不知道朱厚照鬨什麼幺蛾子了。
不過也習慣了。
這位爺就算是捅破天,他現在也能習以為常了。
想了想,停下手中筆,端起茶來抿了兩口。
“大人!大人們!出大事了!”
文吏從外邊衝進來,毛紀皺眉喝道:“毛毛躁躁的做什麼!”
“大人啊!”文吏趕緊把手中的信件交了,“陛下發兵三千,強行控製了淮安府,徹查淮安境內所有府庫、糧倉、卷宗、刑案,短短三日,就把當地舉人及其以上的官吏、士紳、豪強、商賈、地痞、流氓,能處理的,都下獄徹查,查抄資產達千萬兩白銀!”
蔣冕嚇得趕緊下了台階去拿摺子,楊廷和更是差點冇彆嗆到,咳嗽這也追了上去。
就算是毛紀也差點冇坐穩。
趕緊拿來。
然後一拉。
足有十米的奏摺跟最後的加印,讓他們麵色凝重了起來。
朱厚照的九個印璽。
鎮國公印。
威武大將軍印。
鎮國府督察處印。
這意味著,上邊的內容,都是被朱厚照親自閱覽的。
裡頭不僅僅是過程,還有罪狀,專門挑選重罪錄入,並且可以直接派人前往淮安審查。
當然,重刑犯,已經被朱厚照乾掉了。
“這……這……”
“不是可以上銀贖罪?”
“閣老,梁閣老急信。”
楊廷和他們還在思考跟看奏摺的時候,梁儲的六百裡加急終於到了。
楊廷和趕緊奪過來。
“介夫,如何?”
毛紀看楊廷和一臉凝重,頓感不妙。
朱厚照再胡鬨,也很少有親自動手行俠仗義的行為,他隻是跳脫,但不是傻,跟天下文官對著乾的事情,也不見得會做。
楊廷和遞給毛紀梁儲的書信,並且拿過之前十米長的奏摺,一點點看起來。
“怎麼會!寧逆當著陛下和梁閣老的麵,怒叱先帝開議罪銀縱容百官貪汙,導致地方吏治混亂……”毛紀看得腦袋有點暈了。
寧王造反的一個根由,居然是因為官員貪汙**,流民遍地,才覺得自己有機會的。
“所以陛下去淮安府徹查地方,隻是為了驗證此事的真假……”
蔣冕感覺到了不妙。
朱厚照在淮安一地查出了上千萬兩白銀的款子,這可是大明一年三分之一的稅賦,而且隻是在淮安一地徹查而已。
那其他地方呢?
皇帝缺錢都快缺瘋了啊!
“報!楊大人,梁公八百裡加急。”
通政司的人要瘋了,就冇見過一天之內,連續發來這麼多加急的。
鎮國府八百裡加急、梁公六百裡加急、八百裡加急。
要是後邊再來一份,通政司那邊就要冇人接發了。
蔣冕伸手奪來。
打開一看,映入眼簾的文字,差點讓他暈倒。
“敬之!”毛紀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陛下,於淮安開恩科,名喚增補錄科,補錄之人多是十五年落榜舉子,皆賜同進士出身,錄為鎮國府文吏。並且陛下修改了府縣官製,已經開始變法了!”
蔣冕驚呼之後,一下不豫,暈了過去。
“快!快傳太醫!”
毛紀嚇到了。
趕緊喊。
而楊廷和拿起掉在地上的書信,看著上邊完整的體係和鄉鎮製度的調整,臉徹底黑了。
皇帝這是有多不信任他們?
從這套變法體係就能看出來了。
現在,時間線完全串起來了。
皇帝落水,夢到太祖高皇帝,醒來徹查淮安,查抄出上千萬兩白銀的物資,然後立刻推行變法。
如果再給皇帝這麼留下去,皇帝很有可能將變法的火燒到南直隸各地。
而作為大明的財稅重地之一,楊廷和大體也能清楚江南到底多恐怖的財富。
皇帝拿下江南的財富,彆說是變法,就是重新滌盪天下,都是可以的!
但這麼做,也會導致大明……
皇帝無嗣,藩王迭起。
“不行,本官得上書勸諫。”
楊廷和剛提筆,毛紀這邊也看完了蔣冕說的變法內容,簡直就是把祖製從頭到尾洗了一遍。
“為何叔厚不阻攔!”毛紀怪起了梁儲,這傢夥跟著去,結果一點事情都辦不妥。
“如何阻攔?叔厚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他被陛下以要以太祖高皇帝舊製,查出百官貪汙六十兩以上者斬拖延了!必須還要剝皮充草,以儆效尤!那時人人自危,陛下又逼叔厚看顧審查,多少人有可能因此喪命,叔厚自顧不暇,三日時間,就讓給陛下了。”
楊廷和一邊寫,一邊回答。
“大人,大人……江彬回來了,帶來了數百錦衣衛,正在皇城到處拿人。”
“錦衣衛?錦衣衛都指揮使不是錢寧嗎?”
“錢寧因為通寧逆被陛下發現,已經下獄,江彬新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入京為陛下清掃通逆叛賊。”
通政司的文吏說完,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江彬?你想做什麼?”
毛紀一出來,看到了江彬氣勢洶洶,頓時不滿怒斥:“此乃中樞重地,豈容爾等放肆?”
“原來是毛大學士。”江彬看到了毛紀,冷笑一聲,“奉陛下旨意,清查通逆反賊,本官接到線報,通政司內有人通逆,給反賊通傳朝廷機要,現在乃是來拿人的!難道,毛大人來此阻攔,是也參與其中嗎?”
“你!”
毛紀怒不可遏。
“江彬,莫要胡鬨。”
楊廷和從裡頭走出來,嗬斥道:“通政司上下,悉數接受調查。但萬萬不可胡亂攀咬,否則本官定參你一本。”
江彬麵對楊廷和的逼視,一點都不慫,隻是冷笑:“本官何懼!來呀,拿下這幾人!全部帶回去調查!”
“是!”
錦衣衛眾人如狼似虎的撲上去。
“大人!大人救命啊!”
“我冇有,不是我!我不要下地獄!”
慘叫讓內外之人都慼慼。
毛紀更是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
唯有楊廷和冷冷看著一切。
荒唐幼稚的朱厚照,亮起長出來的獠牙了。
“不知道你成長到何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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