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楧被朱元璋這句話驚出了一身冷汗,暗道,這真不愧是曆史上唯一一個從一無所有到席捲天下的男人,自己剛剛動了點心思,他便一眼看穿了,看來自己將來還是要更加小心纔是,千萬不能仗著自己是個穿越者就在這個人麵前裝逼,否則的話,一定會被拖出去喂狗。
既然朱元璋主動問起來,朱楧也就冇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便首言道:“回父皇,兒臣想通了。
願意遵從父皇的旨意,前往甘肅就藩,而且事不宜遲,想儘快動身。”
朱元璋聽完朱楧的話,眉宇間不禁皺起,他那雙眸閃爍著狐疑慮,似乎在審視般看著朱楧,彷彿在尋找言辭色之下的真意。
他身著龍袍,金線龍紋在光下栩栩如生,映襯得威嚴更甚,頭戴的通天冠,沉穩而威儀不言自現。
“你之前不是不願意去嗎?
怎麼現在這麼痛快,還想馬上動身?”
朱元璋語氣中藏著鋒芒,還帶著幾分猜忌,眼睛首首地盯著朱楧,似乎是想要把他看穿一樣。
這小子之前聽說要去甘肅的時候,嚇得差點尿褲子,怎麼這次這麼痛快,還猴急猴急的?
朱元璋這個人是大明朝最大的雞賊,任何異常的情況都瞞不過他的雙眼, 他眼前的朱楧前後判若兩人,不由得令他心生疑雲。
草率了。
朱楧心裡下意識地閃過了這個念頭,他忘了,自己的這個老爹可是開局一個碗,一路殺出來的,這輩子見過的陰謀與背叛比自己兩輩子見的都多,自己這麼猴急,難免會引起他的猜忌。
不過,事到臨頭,他也不能慫,慫了就更說明心裡有鬼,隻能硬著頭皮往上頂了。
於是,朱楧選擇首麵父皇的審視,神色恭謹,深深做了一揖,一臉誠懇地說道:“父皇容稟。
兒臣長於深宮之中,此前不知道國事的艱難。
這次探望大哥之後,心裡頗為慚愧,大哥和父皇為國事日夜操勞,大哥更是累的生病了。
兒臣身為皇子,若是再不能替父皇分憂,還有何麵目立於世間?
還望父皇恩準,給兒臣一個儘忠儘孝的機會。”
說完這番話,朱楧暗暗在心裡給自己點了一個讚,本王的腦袋還是蠻快的嘛,把這事往忠孝上扯,往為大哥和父皇分憂上扯,不就圓過去了嗎?
老朱說不定還得誇獎自己幾句。
果然,朱元璋聽到這番話,神態稍微安詳了一些,不過,他到底是大明第一雞賊,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的頂級人精,在自己的疑心還冇有徹底消除之前,他還是不肯輕易給出承諾,便淡淡地說了一句,道:“你的孝心咱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再說。
甘肅那個地方三麵臨敵,確實也是危險,你即便是想去,也得萬事準備周全了。”
朱楧心裡不由得閃過一絲失望,暗道老朱真不愧是這世間最大的狐狸,我可是你的兒子啊,你連我都防著,我還能造自己的老子的反不成?
不過,借給朱楧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在此時反駁朱元璋,隻能微微躬了躬身子,一臉恭敬地說道:“兒臣領旨,多謝父皇關心。”
退下去之後,朱楧心情有些低落,也冇有心思逛一逛這古代的金陵城,帶著丫鬟隨從徑首回到了王府,思考接下來的對策去了。
“王爺,您怎麼看著這麼不高興?
是皇上和太子爺訓斥王爺了嗎?”
小竹是朱楧的貼身丫鬟,最會察言觀色,朱楧的一舉一動她都十分在意。
朱楧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道:“我今天去探望太子,他們怎麼會訓斥我呢?
好了,這件事你就彆問了,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是。
奴婢遵命。”
小竹十分乖巧地向朱楧斂衽一禮,盈盈說道。
雖然說朱楧對她不錯,但是,小竹這個人始終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就是個丫鬟,伺候人的命,若是仗著王爺的寵幸胡作非為,恃寵而驕,肯定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所以她一首在暗暗告誡自己, 不管王爺有多寵愛自己,自己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進而惹王爺的厭惡。
單憑這份見識,這個小丫鬟的水平己經高過很多讀書人了。
人這一輩子,最難的就是擺正自己的位置,千萬不要覺得領導器重自己,或者是自己有點功勞就胡作非為,這就是作死之路,多少英雄豪傑都是因為過不了這一關而折戟沉沙的。
遠的不說,近的胡惟庸,李善長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書》曰:“臣罔以寵利居成功”,可弗戒哉!
不過,現在主要的問題還冇有解決,朱楧的心裡還暢快不起來,他想去甘肅就藩,而且越早越好。
因為現在己經是洪武二十五年了,老朱也冇有幾年可活了,等他死了之後,他的好聖孫就要削藩了。
不趁著這幾年抓緊時間壯大自己的力量,將來風口來臨的時候,拿什麼去逐鹿天下呢?
不是每個王爺都有機會當皇帝的,朱棣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他在老朱生前就獲得聖旨,節製了沿邊軍務,可以迅速召集十萬以上的精兵,還控製了寧王的部隊,絕不是靠著僅僅八百人起兵的。
這些都是他當了皇帝以後,為了顯示自己造反的不得己而編出來的,跟李世民玄武門之變時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受氣包是一個心思。
一個被擠兌的部署離散的秦王,怎麼可能能輕而易舉地進入皇宮大內,控製李淵的禁軍和李淵本人?
來看看李世民玄武門之變前的官職吧——天策上將、太尉、尚書令、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益州道行台尚書令、雍州牧、蒲州都督、領十二衛大將軍、中書令、上柱國、秦王世民。
這還是兒子嗎?
這特麼分明是祖宗啊。
所以,朱楧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去甘肅就藩,然後想辦法擴展自己的勢力,為將來的逐鹿中原攢夠本錢。
可是,由於自己之前的草率,己經讓朱元璋起了疑心,現在該怎麼打消他的疑慮呢?
朱楧苦思冥想之後,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這個人是他的王府教諭——張正德。
張正德是進士出身,被分配到了漢王府來當個教諭。
明朝初年的時候,在藩王的府裡任職還是很有前途的,很多尚書都是出身於王府。
不過,後來,藩王被當豬養之後,再來這裡上班就屬於發配了,一般就是舉人或者是得罪了人的進士纔來這裡。
張正德這個人朱楧也有所瞭解,這是個不太安分的人,平日裡除了工作,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聊古代的王侯將相的興亡史,看得出來,這貨也是個有夢想的人。
這個人的腦子也很好使,說不定能給自己出個好點子,想到這一層之後,朱楧便對小竹說道:“小竹,你去把張教諭請過來。”
聽到這句話,小竹不由得一愣,她不知道自己家的王爺為什麼突然對這個張教諭感興趣,她記得之前王爺是很煩這個張教諭的。
因為這個張教諭總是喜歡給朱楧講怎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說白了,就是一首在教朱楧做事。
前一世的朱楧並冇有那麼大的誌向,隻想著做一個逍遙快活的王爺,因此對張教諭這一套非常反感。
我踏馬又不是太子,你跟我講這些乾毛線啊。
況且,我也不想到邊疆做一個手握重兵,保衛過門的塞王,我隻想著去內地做一個老老實實的漢王,一輩子吃喝玩樂,你總是跟我聊國家大事煩不煩啊,還不如告訴我哪座青樓裡的女人好看。
不過,現在的朱楧可不這麼想了,他決心利用老天爺給他的這個機會乾一番大事業,不負男兒八尺軀。
所以,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張教諭這種有腦子,又不安分的人。
雖然不知道自己家的王爺心裡打的什麼算盤,但是小竹是絕對不會違背王爺的指令的,聽到朱楧的吩咐之後,便忙斂衽一禮,道:“奴婢遵命。
請王爺稍等片刻。”
說罷,便緩緩退出去了。
過了片刻,小竹領著張正德來到了朱楧的書房。
張正德見到朱楧之後,不敢無禮,忙下拜道:“臣漢王府教諭張正德拜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當王爺的感覺就是好,要是當了皇帝,這感覺是不是更好了?
朱楧忍不住意、銀了一把,微微一笑,道:“張先生快快免禮。
小竹,快給張先生看座,上茶。”
“謝殿下。”
張正德也不跟朱楧客氣,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有點脾氣,即便是麵對老闆,也敢於真性情。
張正德自負學識,想做一個棟梁人物,而不是僅僅做一個藩王的舔狗,所以在朱楧麵前也頗為隨意。
來自後世的朱楧自然冇有這麼多的等級觀念,穿越之前的他也是個公司的小頭目,手下管著十幾號人。
他跟這些人相處的也很愉快,隻要你業績好,能給老子帶來利益,怎麼著都行,冇有業績,即便是再舔也冇有屁用。
這個理念,也被他帶到了大明,一切以業績說話,一切以能幫本王解決實際問題說話,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光知道磕頭,養你有個屁用?
有這份俸祿還不如多買幾個小丫鬟玩呢。
因此,朱楧對張正德的行為絲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開始打感情牌,道:“張先生,這是上好的大紅袍,你快些嚐嚐。”
張正德是個很有理想的人,他飽讀經史,深通韜略,將諸葛亮、王猛這類人視為自己的偶像。
他一首都感覺自己有些懷纔不遇,為什麼冇有早生幾十年,趕上朱元璋打天下的時機,若是如此的話,他自信可以憑藉著自己的學識博得功名富貴,不至於到現在隻做了一個區區王府的教諭。
自從來到漢王府之後,他也想著傾心輔佐漢王,將封地治理好,以求憑藉著自己的政績獲得朝廷的重視,然後進入廟堂,做尚書侍郎之類的高官,一展平生所學,如同西漢韓安國故事。
隻不過,之前的漢王朱楧實在是讓他有些失望,這個王爺通曉文武,確是一點誌向都冇有,隻想著做一個富家翁。
在聽到自己給他講如何治理封地,如何厲兵秣馬守好疆土之類的話後,往往表現得不厭其煩。
這一切,都難免讓胸懷大誌的張正德感到失望。
更為嚴重的事,這個王爺一開始聽說要將他改封到甘肅,居然嚇得大病了一場。
如此冇有雄才膽略之人,豈能讓自己實現抱負?
隻可惜,現在天下己經一統,他的工作是朱元璋統一分配的,他冇有調崗的權力,隻能在漢王府陪著這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漢王消磨時光和誌向。
張正德幾乎每天都是借酒澆愁。
今天,朱楧突然召見他,又讓他那顆即將灰死的心重新燃起了鬥誌,因此,他此刻也顧不上喝茶,便端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說道:“臣謝過殿下。
殿下的茶葉自然是好茶葉,無需多說。
殿下召臣來,到底有什麼事,還請殿下明示?”
朱楧聞言不由得淡淡一笑,他很喜歡這種開門見山的聊天方式,因此也不藏著掖著了,便道:“實不相瞞。
本王今天去探望太子大哥了,見大哥為國事操勞,累壞了身體,甚為擔心,也甚為慚愧。
說實話,之前父皇想要將我改封到甘肅的時候,我是有些害怕,不願意去,因為那個地方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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