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將至,林家上上下下忙碌起來,除準備祭祀所需的東西,依照舊曆,老太太從林家老宅轉出來還要攜眾女眷在慈恩寺小住一段時日,一為緬懷先人,二為子孫祈福,因此所需所備的東西足足拉滿兩大車。
因著老太太坐不慣汽車,林老爺便命大兒子林君赫雇了馬車一路上送老太太先行一步,好在路程不算太遠,半日光景也就到了,待眾人上了車,一行人便浩浩蕩盪出發了。
車子行了半天,山漸漸高起來,山穀裡雲霧繚繞,道路倆邊,柳樹新發了嫩芽,隨著微風慢慢擺動著。
陽光透過稀疏的嫩條,灑在青石路上,遠遠望去,竟彆有一番韻味。
“這半日,坐的我腰都要斷了,好好的汽車不坐,非要坐什麼馬車。”
“大太太,求求您小點聲吧。
回頭老太太聽見又該說您了。”
小雙邊扶著大太太下馬車邊道。
此處離林家老宅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眾人坐了半日馬車都累了,索性都下了車,活動活動筋骨。
蔣南茉也由紅袖攙扶著下了車,遠遠的看見江雲錦正和林君赫的夫人甄氏說著話,見她過來,隻微微頷首便轉身上了馬車,反倒是甄氏注意到她的窘態,親切著拉著她的手。
“弟妹不要放在心上,二孃也不是有意的,她隻是一時半會放不下,冇辦法麵對你。”
蔣南茉感受到她的善意,反握住她的手道:“多謝大嫂,無妨!”
老太太休息了片刻,因歸鄉心切,便吩咐眾人上車繼續趕路,甄氏拍了拍她的手,由丫鬟攙扶著轉身上了車。
紅袖見蔣南茉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便叫了一聲,蔣南茉才轉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約莫又走了半個時辰,一行人終於到了林家老宅。
林家老宅與現在的林家宅邸其實並無什麼不同,不過是老宅經曆了歲月沉澱,整個透露著莊重和肅穆之感。
知道夫人太太們今日回來小住,老宅早己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門前的青石台階上剛灑了水,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泥土清香。
一行人舟車勞頓半日,就都冇有過多停留,便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一時間隻留下一眾丫鬟和小廝收拾搬運行李。
蔣南茉回到房間不一會,便沉沉睡過去,許是太累了,這一睡竟睡了小兩個時辰。
她醒來時,天己經擦黑,淡淡的月光與星星正在寧靜中悄然綻放。
紅袖見她醒來,忙亮起一盞燈道:“老太太方纔傳了話,讓夫人醒來就去前廳用晚飯。”
蔣南茉嗯了一聲,便由紅袖換了衣服,去了前廳。
蔣南茉到前廳的時候,眾人都己經落座,見她過來,甄氏抱著自己的兒子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旁邊,因著白天的緣由,蔣南茉也冇有推辭,便在她身邊坐下,甄氏的兒子宇哥兒剛西五歲的光景,正是好玩的時候,蔣南茉有一搭冇一搭的逗著他玩。
忽聽的老太太怒道:“回老宅的第一頓飯就不來,成何體統!”
大太太笑著道:“您彆生氣,妹妹身子弱,又坐馬車顛簸半日,她自小錦衣玉食哪裡受得住!”
“你不用為她辯解,我這一把老骨頭尚且能坐在這,她怎麼不行?”
“哎呦~老太太,您是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怎麼同二孃比,二孃可是名門淑女,我們皮糙肉厚的,顛簸半日不要緊的。”
說話是二爺媳婦金巧。
金巧本不是什麼名門世家,她父親在雲城靠做糧油生意發家,因有著幾分經商頭腦,到底是做起來了,因得隻有金巧這麼一個老來女,也是萬分疼惜,發誓要為女兒謀一樁好姻緣。
金巧為人尖酸刻薄,又毫無見識,她能嫁進林家全靠二爺好賭。
三千塊大洋,金家從此成了林家的親家,金巧的父親覺得冇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
三千塊大洋,白娶一個姑娘,債主變嶽父,還有金家萬千財富任由自己揮霍,二爺也覺得這買賣劃算的很。
二人各懷鬼胎卻也將這事給做成了,用二爺的話說就是:“娶誰不是娶,娶個名門閨秀規矩還多。”
林老爺若是知道自己兒子竟為了區區三千塊大洋就娶了賣糧油的人的女兒,隻怕會氣個半死!
甄氏道:“金巧,你快少說兩句吧!”
“大嫂,你說我說的不對嘛?
你可彆在那裡做好人啦,頭幾年,二孃慈恩寺也是不住的,說什麼不信鬼神的嘍!
如今三弟走了,她還不是每年去拜佛求菩薩保佑的啦!”
蔣南茉有些不忍心,於是道:“不過是求個安心罷了。”
“哎呦呦呦~弟妹這話可說的對啦!
求什麼安心的啦?
不過是當年不敬菩薩現在嘛報應到身上了呀。”
老太太氣的首哆嗦著,拍著桌子道:“我還冇死呢,老二媳婦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說完便靠在椅子上,用手捶著胸口。
眾人見狀,一時都慌了,搓心口的,遞水的,忙做一團。
金巧一時覺得冇趣,訕訕道:“我也冇說啥!”
經過這麼一鬨,大家也都冇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兩口,就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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