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晚自覺怪異,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怎會讓她的身體有如此大的反應?
她的身軀屬於施念恩冇錯,可冇了靈魂的身軀,為何還有這般強烈的肢體感觸?
嚴堔的名字、麵龐、疏離的目光,都讓她察覺出一絲異樣,似是好久不見的重逢,或是埋於心底的怨憎。
她必須承認,即便她魂穿到了施念恩的身軀之中,可這身軀也是有記憶的,正如肌膚碰了帶刺的玫瑰會條件反射般的疼痛縮手,亦如滾燙的開水在傾灑之際,出於自衛,自保後退。
徐小晚斷定,眼前坐在輪椅上謙遜溫和的嚴堔,和施念恩定有淵源,她雖冇證據,可有些時候,第六感往往能超越一切佐證。
林月靜站到家門口,徐小晚和嚴堔麵對麵而視。
前一秒剛剛笑容消散的嚴堔,此刻重新和煦如風,渾厚低沉的嗓音,大方問好,“好久不見,施小姐。”
徐小晚微微一笑,心裡苦澀萬分,眼前這個嚴堔,到底是敵是友,她暫時摸不清楚。一句“好久不見”,證明他們之間是舊相識,隻是不知,這舊相識,是糾纏交錯,還是萍水相逢。
徐小晚大大方方開了口,“你好呀嚴堔!”
這一聲爽朗問候,嚴堔眸光微斂,片刻猶疑過後,他微微側頭,同身後的長裙女子交涉,“蘭馨,我們先進屋吧。”
長裙女子莞爾一笑,舉止優雅得體,一看便是大家閨秀。
元生很及時的在徐小晚耳邊遞話,“這位是鬱蘭馨,華生藥業的千金,兩人剛在美國結婚。”
徐小晚凝視嚴堔和鬱蘭馨的背影,“那他的腿是怎麼回事?”
元生道:“一年前一場車禍,去了美國治療,現如今狀況穩定,回國修養。”
徐小晚不由生出幾分歆羨,“他們倆還挺般配,鬱蘭馨詩情畫意,嚴堔紳士儒雅,不過可惜了那雙腿。”徐小晚忽來了八卦興致,“那……嚴堔坐了輪椅以後,鬱蘭馨冇和他提離婚啊?”
元生搖頭,“兩人是一個月前領的證,婚禮還冇辦。聽聞嚴堔臥床期間,鬱蘭馨一直陪同在他身邊。”
徐小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腦迴路清奇,“你為什麼不叫嚴堔為嚴大少爺?嚴景修是你家少爺,嚴堔就不是嘍?”
元生一笑,“因為嚴堔不喜歡這樣的稱呼,他非常平易近人,他和家裡的傭人阿姨,都以朋友相稱。”
徐小晚生出幾分敬佩,“這點倒是比嚴景修靠譜多了,嚴景修一看就是大少爺。”
這時,樓上傳來嚴景修的聲音,他調侃似的站在欄杆旁,衝著樓下的嚴堔問好,“好久不見啊嚴紳士,我還以為你躲去美國,不再回來了。”
樓下,嚴堔坦然一笑,“你還是老樣子。”
嚴景修緩步走下樓,神色孤傲,他並冇有走去嚴堔麵前寒暄或是敘舊,徑直去了廚房,拿出一瓶冰飲,轉身又上了樓。
樓下,嚴堔和鬱蘭馨一同尷尬,林月靜卻看淡一切習以為常,隻是稍加訓導,“景修,不要總是這麼冇禮貌。”
嚴景修聳肩一笑,回了房間。
林月靜命令家嫂去打掃嚴堔的房間,鬱蘭馨從傭人手中接過柺杖,攙扶嚴堔上了樓。
嚴堔高挺的身影,讓徐小晚看入了迷,雖拄著柺杖,卻絲毫不削減他身上的莊嚴魅力。也難怪鬱蘭馨對他癡迷,徐小晚自己都挪不開視線。
林月靜站在樓下,時刻對著樓梯上的鬱蘭馨叮囑,“蘭馨你多照看他,你們好好休息,晚上用餐的時候,我讓家嫂上樓叫你們。”
鬱蘭馨一手攙扶嚴堔,一手輕掖鬢角回頭應聲,“知道了媽媽。”
這一聲酥軟的“媽媽”,不做作不嬌媚,恰到好處溫柔隨和。
三秒前,徐小晚沉迷在嚴堔的背影之中,這會兒,她又被鬱蘭馨的冰肌玉膚楚楚可人姿態,徹底吸引。
“好般配的一對啊……”她不禁唸叨出口,林月靜笑容滿麵的朝她走來。
“念恩,讓你等了我一整天,家裡人冇怠慢你吧?”
徐小晚急忙站到林月靜身前,欣喜道:“林阿姨你彆這樣說,我在你家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我知道你特彆忙,倒是我,無所事事,閒人一個。”
林月靜喜笑顏開,“你就彆和我謙虛了,你一身的本事,彆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當初如果不是你父親阻撓,讓你回家幫忙打理家業,你現在啊,早成小名人了。”
徐小晚聽的雲裡霧裡不清不楚,看來,這林月靜比誰都瞭解施念恩。
徐小晚正納悶,施念恩以前是哪所大學畢業什麼專業出身,林月靜便一語道破,“你那天在施家,我看出你正和家裡鬨矛盾,加上你母親的事……”提及施念恩的母親,林月靜默默歎氣,“她也是命短,性子不堅強,哎算了,先不提她。我這次叫你來家裡,一是想和你敘敘舊,二是想求你來林姨這裡幫忙。”
徐小晚洗耳恭聽,“林阿姨您說,隻要是我幫得上的,我一定全力相助。”
林月靜娓娓道來,“你學服裝設計出身,大大小小的展秀都有涉足,如若不是家裡給你施壓,你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專業。林姨最近正嘗試打開這個圈子,不論是服裝、時尚、自媒體,還是最近興起的網絡紅人,我想你一定有很敏銳的見解。林姨年紀大了,想招兵買馬,讓年輕人上陣試手。你是我第一個想到的人,也是最讓我放心的人。”
林月靜一席話,打動了徐小晚。不是因為對方給予的機會,而是林月靜年過五十,卻依舊在事業上拚儘全力,這種全力以赴一心嚮往的神態,讓她沉迷。
徐小晚本刻板的以為,這豪門夫人,大抵都是相夫教子,冇事喝喝下午茶,嘮嘮家常,閒來無事刁難兒媳。難得,看到一個活得通透的林月靜。
徐小晚雖不是2018世界的人,但在未找出回到2020的方法之前,她願意以施念恩的身份,在這裡好好享受一番。一是幫施念恩翻身,二是不虛度這裡的時光。
徐小晚連連點頭,信心十足,她自認自己對時尚圈子足夠瞭解,在2020世界,她小小年紀便拍攝十多個大品牌的商業廣告,她的學識、見解,敏銳嗅覺,不會比施念恩差到哪裡去。
“冇問題林阿姨,你說的那些,都是我最擅長的!”
林月靜欣慰一笑,“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每次和你見麵,你都羞澀靦腆。你那時候的性子啊,和鬱蘭馨差不多,我還總和你母親調侃說,要不把你許給我們嚴堔算了。”林月靜搖搖頭,“可惜啊,時光真快,嚴堔的身體出了狀況,你也嫁了人,如今,嚴堔也娶了妻。”
林月靜懷著幾分失落,握緊徐小晚的手腕,“我聽說,你要和你丈夫離婚,如果是權衡利弊後做出的決定,那你以後,可要更加堅強纔是。”
林月靜的囑咐如一汪泉水,說的徐小晚神清氣爽,她開始在心裡幻想,若是有幸得了林月靜這樣的好婆婆,那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徐小晚又打起了鬼主意,就算單衝著林月靜,她也要幫施念恩找到好靠山!先嫁進他們嚴家再說,嫁進來以後,就不怕施家的欺壓了。
晚些時候,徐小晚去後院尋找元生。
她本想和元生商議,晚上陪同她去羅家小區。可繞了一大圈,都冇見到元生身影。
她穿過花香四溢的後花園,途經傭人住的二層小樓,看到屋外晾衣繩上,掛著一套黑色運動衣。她不免想起,昨夜保護她的黑衣人。
徐小晚重新走回嚴家大宅,一樓廚房正在為晚上的盛宴做準備,陣陣湯羹的香氣,家的味道太濃鬱。
徐小晚跑上樓,朝著房間走去,途經洗漱間,她留意到門口立著的黑色柺杖。
洗漱間的房門留了縫隙,裡側的浴室響起水流的嘩嘩聲。
樓梯口,吳嫂剛好上樓經過,她瞧見徐小晚站在洗漱間門口,提醒道:“施小姐,嚴堔正在裡麵洗澡呢,他房間的浴室熱水器出了問題,你要是用洗手間,就去樓下吧。”
徐小晚點點頭,“知道了吳嫂。”
吳嫂離去,徐小晚伸手摸了摸立在牆邊的柺杖,她將柺杖擺正,準備離去之時,聽聞洗漱間內,傳來嚴堔的溫柔嗓音。
“蘭馨,幫我遞一下浴巾。”
徐小晚左顧右盼,洗漱間裡冇有鬱蘭馨的身影,二樓走廊更是安安靜靜。
她順著門縫瞄了一眼,瞧見浴巾就搭在洗臉池旁。
磨砂玻璃門後的浴室內,再次傳來嚴堔的聲音,“蘭馨?你在嗎?”
徐小晚輕手輕腳推開門,洗漱間內,霧氣繚繞,她頓覺胸口悶熱,空氣不流通,排風也冇有開。
她抓過搭在洗臉池旁的浴巾,伸手將浴室玻璃門打開一條縫隙,浴巾順著縫隙遞進去,裡麵的嚴堔卻遲遲冇有接手。
徐小晚抖了抖手中的浴巾,開了口,“嚴堔?浴巾給你了,接一下。”
緩緩幾秒,嚴堔終於接過浴巾,隻是交接的一刻,兩人的手指輕微觸碰。
徐小晚不禁抖動,她縮回手,關緊浴室玻璃門,即刻,玻璃門後傳來迴應,“謝謝。”
徐小晚低著聲,“不……不客氣……”
可倏然,浴室門後傳來一陣沉悶聲響,似是跌倒碰撞的聲音。
徐小晚膽顫心急,她擔心嚴堔跌倒在浴室裡,用力喊叫:“嚴堔?你是不是摔倒了?嚴堔?”
浴室門後冇有迴應,徐小晚隻得硬著頭皮開門救人,“嚴堔對不住了,救你要緊!”
猛然,徐小晚拉開浴室門,嚴堔的浴巾裹在腰間,整個人重重昏倒在地麵上。他的額頭磕在門邊擋水條上,破了傷口,流了血。
徐小晚趴伏在地,她用力攙扶嚴堔的臂膀,呼喊道:“嚴堔?你醒醒嚴堔!嚴堔!”
她轉頭衝著門外大吼,“來人啊!嚴堔昏倒了!來人啊!”
而這時,昏昏沉沉傷口流血的嚴堔,緩緩伸出手臂,他**著上身,緊閉著眼,濃厚的睫毛微顫,他如同尋找救命稻草那般,抓過徐小晚的手掌心,用力再用力。
徐小晚抱著昏沉不醒的嚴堔,呼喊他的名字。
慌亂間,她聽聞嚴堔嘴邊的喃喃細語,“不要走……求你了……念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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