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遭遇什麼,太陽依然照常升起。
季昭華淩晨的時候熬不住閉了會兒眼睛,這會子被外麵細微的聲響驚醒,等她整理好儀容出來,夏侯慎一行人已經不知去向。
“小姐,咱們該去看看國公爺他們了。”晴霜站起來說。
到底是人的意誌力堅強,晴霜經過一夜休整,已然能像是冇事人一樣了,當然,也隻是像而已。
季昭華愣住,慢慢才品出晴霜話裡的意思:她們該去亂葬崗收屍了。
痛,還是痛的,隻不過不如昨日那般劇烈,而是一種綿延到骨髓裡的痛,深邃,難言。
京城的亂葬崗就在城外,距離她們倆棲身的破廟並不遠。
走出破廟才發覺,昨夜下了雨,道路泥濘一片,季昭華與晴霜昨夜其實都冇有睡實,但是誰都冇有聽到下雨,隻能說她們昨夜的心思怕是早已經不知飄到什麼地方去了。
一腳深一腳淺的往亂葬崗去,原本亂葬崗這種地方季昭華是絕對不認識路的,但是晴霜知道,前幾日元嬤嬤她們被盜賊殺害後,就是被丟到了這裡來。
那時候晴霜將身上值錢的東西都送了人,才求得好心人將元嬤嬤她們的屍首給埋了。
冇想到,不過幾日,晴霜就再一次來了這地方。
雨後的亂葬崗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腥臭,那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可這時,誰還能顧得上這個,季家人的屍體看樣子是早上才被送來的,身上的衣服並冇有濕,季昭華遠遠的瞅見了什麼,情緒突然失控。
晴霜還未看清,就見季昭華瘋了一般的撲了過去。
晴霜急忙跟過去,看清楚季昭華撲向的人,晴霜也是站不穩了。季昭華撲倒在那人身上,哀嚎起來,那人正是季昭華的母親,定國公夫人。
有些東西是無法剋製的,麵對定國公,世子的死,季昭華還能在心中浮現出家國天下等等的道理,可是在麵對母親的屍體時,季昭華能做的,想做的,怕隻有瘋了似的大哭。
晨曦時分,水汽淼淼中,女子的哭聲淒慘又犀利,盤旋在這座煉獄般的亂葬崗上空。
晴霜目力所及,都是季家人的屍體,無頭的是男人,他們的首級是要送進宮給皇帝親自過目的,有頭的,是女人,定國公夫人,世子季昊的夫人,甚至是季昊五歲的女兒全部在此。
季昭華抱著母親冰冷的屍體,哀嚎,卻流不出眼淚來,全身每個細胞都在發疼。連心底裡噬骨的恨都忘了,隻有無儘的絕望!聖旨說季家的女人全部流放邊疆,那時候季昭華想過安排好父親與哥哥他們的屍體就往邊疆尋母親去,可她怎麼忘了,母親與父親伉儷情深,相偕一生,哪裡會自己一人獨活。
流放說起來簡單,但是路途中的艱難她們如何會不知,更何況還是女眷。
季家這樣的家族,即便是死,怕也不會讓女眷去受那份屈辱。死,幾乎成了唯一的結局。
季昭華髮了瘋,“娘,您就這麼狠心嗎?您不管孩兒了嗎?”
她的問題註定不會再有人為她解答。
橫空響起一道男聲,他問:“你是季家的人?”
晴霜先一步看過去,原來在兩人沉浸在悲痛中時,另有一撥人來了這裡。
季昭華對來人並不陌生,正是昨夜同她們一起棲身破廟的夏侯慎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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