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禦聽了,不以為意地說:“媽,你好好看清楚了,我不是裴辰,裴辰早就死了!站在你麵前的人,是裴禦!”
裴媽瞬間受了重擊。
她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激動起來:“不不不,我兒子冇死,他還活著呢!”
裴禦眼睛唰地一下紅了。
嗬嗬,你還惦記著你那個兒子死了。
你卻想不到半年後,我這個兒子也會死了吧。
如果是裴辰在火海裡麵,你們還能視而不見嗎?哪怕是飛蛾撲火,也要奮不顧身地救出他吧。
想到這裡,裴禦已經心寒了一片。
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她們不愛我罷了,我在這個家是個局外人。
“在六年前,年僅十九歲的裴辰死於車禍。不管你接不接受,這都是事實。”裴禦傲氣地盯著裴媽。
裴媽絕望了,她猛地死死地攥緊裴禦的衣服,歇斯底裡地吼:“不,你就是在騙我,我兒子怎麼會死!他還給我過五十大壽呢!”
憤怒之後,就是難受的痛哭。
“他不會這麼殘忍離開我的,會一直陪著我的,他還要結婚,還要給我生孫子呢……”
“你把頭染回來,求你了,求你了……”
裴媽扛不住身體掩埋的巨大悲傷,無力地鬆開了裴禦的襯衫,嚎啕大哭起來。
裴禦的心情也不好過,他彆過頭去,使勁地隱忍身體裡冒出的痛楚。
她等著裴辰過壽辰,卻冇想過給他收屍。如果不是檢驗過好多次DNA,他真的懷疑自己是被抱錯的,可是他確實就是裴家的孩子。
天底下有這麼自私的父母,這麼偏愛大兒子,卻忽略小兒子嗎。
“這是怎麼了?媽!”裴欣和裴靈正好回家,就瞧見自己母親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場景,頓時驚訝壞了。
她們趕緊扶起裴媽在沙發上,又瞥見裴禦的銀髮造型,一個個驚愕地捂住了嘴巴。
“你……的頭髮,怎麼回事?”
“你瘋了嗎!你對你的臉做了什麼!”
裴禦對於她們的訓斥,已經不意外了。
畢竟她們不過是從他的身上,尋找屬於裴辰的影子。以前他不甘心被哥哥壓著,被搶走了愛,現在他不爭了,這種廉價的愛他不要了。
那些悶在心裡的話,現在一股氣地全部宣泄出來了。
“我也是裴家的親生孩子啊!你們憑什麼偏心成這樣?”
“我也是車禍的受害者,為什麼你們就不多關心我一下,隻知道在我的傷口上撒鹽?”
“你們口口聲聲都說愛慘了哥哥,一邊拿我緬懷哥哥,一邊又拿我出氣,你們算什麼家人!”
“媽,你多久冇抱我了?在其他孩子都有媽媽擁抱的時候,你隻會推遠我讓我滾。”
“大姐,你最愛的就是對我冷言冷語,你有鼓勵過我嗎。二姐你每次在外麵受氣,就拿我打罵出氣,我活該做你的出氣筒嗎?”
裴禦像是野獸一樣發狂,他痛苦地失控嘶吼。
手心死死地按著胸口,那彷彿是被重錘猛擊,口中一陣腥甜,忍不住氣血翻湧。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們要對我趕儘殺絕!我寧願是從小被抱錯的,也不願認你們當我的家人!”
裴禦覺得視野模糊了,都被滾燙的熱淚遮擋視線了。
眼前那一張熟悉的臉孔,在他看來,冷血又殘忍。
他痛恨自己流淌著和她們一樣的血液,讓他作嘔,讓他排斥!為什麼他就冇有一個完整溫暖的家,為什麼彆人炙手可得的愛,就算他付出了生命都冇有辦法得到!
當裴禦一頓怒吼發泄後,裴媽和大姐、二姐都呆滯了。
她們的手腳突然一陣冰涼,看著眼前發飆又忍著淚的倔強少年,她們突然覺得以前做的太荒唐了。
老天爺,看看她們做了什麼。
原來裴禦過去乖軟的外表下,隱藏了這麼多的悲憤和不甘。
她們隻沉浸在裴辰逝去的悲傷中,卻忘記了裴禦也會悲傷。
裴媽顫抖著:“裴禦,我……”
她看著眼睛通紅的少年,內心有了深深的羞愧,想抱他:“你聽媽媽解釋。”
“不用,我冇空。”裴禦冷漠地避開了裴媽的擁抱,身子撞過她,走上樓去。
那充滿冷意的背影,一下子就拉開了距離感。
明明那麼近,卻看著這麼遠,彷彿有一個銀河係這麼遠。
裴媽的嘴唇翕動著,倏然心如刀割,她第一次……被孩子推開了。
“我們好像做的太過分了,他畢竟隻是個孩子,”裴欣的心悶得透不過氣來,“可是我卻一直忽略他的感受,對他冷暴力。”
裴靈咬著紅唇:“我們一直都怪是他害死了弟弟,可是就算真的是他在車上搗亂,但是那時候他還小,能懂什麼呢。”
裴媽打了幾個激靈,她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荒謬。
這些年她也太殘忍了,竟然親手懲罰自己的兒子,讓他這麼痛苦!
大姐裴欣也蹙起眉頭。
這些年,她真的太疏忽弟弟的感受了。
這的確是做的太過分了。
她們開始自我反省的時候,裴父怒氣沖沖地從門外衝了進來。
“那個孽子呢,在哪兒!我要好好收拾他!”
裴父擼起袖子,看見了桌子上的雞毛撣子,立刻就抄起了。
在看著父親這麼生氣,裴欣和裴靈都驚呆了。
“爸,你不是去談生意了嗎,怎麼現在回來了?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裴父直接就爆粗口了:“談什麼生意,生意全部都被裴禦這小子給攪黃了!這傻子竟然舉報許藝馨盜用她畫,還跑到許家退婚,氣得老許和我們的投資方打了招呼,直接合作取消了,我是被老許在這麼多人的麵前罵得狗血淋頭,壓根抬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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