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窖之中,一雙赤紅的眸子,如鬼火般閃爍著。
一頭巨獸,身軀微微佝僂,好似一隻渾身長滿了絨毛的灰色大耗子。
隻不過體大如牛,令人心驚。
此時,在它麵前,有一臉色慘白,麵露驚恐的女子。
或許是見了它的真麵目,嚇得了失禁。
刺鼻的氣味,在密閉的地窖之中,發酵起來,令人作嘔。
巨大的怪物抽動了一下鼻子,對於它而言。
它是喜歡這種氣味的。
尤其是自己位於黑暗之中,總是想啃食一些什麼,找到一些奇特的味道。
於是,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對細長的門牙。
兩撇尖銳的鼠須,在黑暗中,油光發亮。
緩步朝著女子靠近。
“彆……彆吃我。”
女子帶著哭腔,用儘了力氣。
見到那怪物越靠越近,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
竟緊咬著嘴唇,罵了一句。
“你這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話落,那頭鼠臉人軀的存在止住了步伐。
他伸出了手掌,一對綠豆般的眼珠,直勾勾的看著。
似乎有些不可置通道。
“怪……怪物?”
“我……我是怪物?”
腦海中似乎有一個悶雷炸開,嗡鳴不止!
無數的畫麵片段,若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中浮現。
申屠晁,曾是一方遊俠。
自詡刀法造詣不俗,便喜歡路見不平,仗義出手。
二十年前,曾在這鎮外的荒山中定居,常去那鎮中飲酒。
酒無好酒,但卻遇到一人、一狗。
那人曾說,他這狗可吞月,倒比人還尊貴。
申屠晁不信,可事實證明,彆的不說,論喝酒,他還真比不過那條老黃狗。
自那以後,他便去鎮上的日子多了些。
隻是那人總是,鑄棺、印錢,唯有老狗願意與自己喝酒,談心。
隻是,遊俠畢竟是遊俠,哪有真的閒得住的。
在這荒山、小鎮待了幾年,便抱著一把刀又去了江湖。
隻是這一次他的對手,不再是人。
而是妖。
有人出五百兩黃金,要那鼠妖的頭顱,申屠晁自認為自己手段不凡,便接下了這樁委托。
那不是申屠晁第一次見妖。
眼神靈動,似乎有人的神采。
那一次的搏殺,似乎要比申屠晁想得還要簡單。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結果了鼠妖的性命。
他看著血泊裡的妖軀,正得意於自己的功法精進。
卻冇想到,自己渾身發癢,開始長出細密的灰色短毛。
雙目赤紅,兩顆門牙更是暴漲。
他驚恐不已,喉嚨乾啞,想要發出聲音,竟然是一道尖銳短促的鼠音!
申屠晁怔怔地望著血泊中的那具屍體。
這才發現,哪有什麼鼠妖。
那分明是一個死去的人!
……
陰暗的地窖中,申屠晁聲音沙啞。
看著自己尖銳灰黑的鼠爪,慟哭不已!
“我不是妖,我不是妖!”
“我是人,我是人!”
快二十年了,申屠晁很少有清醒的時刻。
如今片刻的清醒,竟是瘋癲起來!
原本還有些人類特征的麵龐徹底扭曲!
露出尖長、猥瑣的臉頰來!
嘰!!
尖銳的叫聲,幾乎刺穿人的耳膜!
在此刻,他無比的渴望啃噬。
不管是血肉、還是草木。
申屠晁原本直立的軀體徹底匍匐了下來。
背部拱起,如一座兩頭小,中間大的小山。
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鎖定著前方的女子。
地窖中的女子,被嚇得麵龐扭曲,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雙腿根本使不上勁!
隻能看著,那頭怪物直向著自己撲來!
頓時昏死過去。
砰!
忽而,整個地窖一顫!
原本就不太結實的磚強,稀裡嘩啦的落下無數碎屑石塊。
而後是如利劍般的白光,絲絲縷縷貫穿了黑暗!
申屠晁愣住了,他看到一口黑色的棺材,撞開了地窖斜上方的那麵牆。
一名披頭散髮的青年,踩著棺木落了下來。
砰!
霧氣翻騰,青年從棺木上翻身而下。
粗布、麻衣、腰間彆著一把褪了色的嗩呐。
聲音冰冷道:“申屠晁,該上路了。”
伏在地上的申屠晁,看著麵前如索命厲鬼般的陸無生記了起來。
前些日子,他覺得自己壽元無多,去陸家訂了一口棺材。
那日的想法,已經記不太清晰。
可如今,他望著前麵,這氣血充盈的青年,隻覺的鮮嫩可口。
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吃了他!
於是,他咧嘴一笑,碩大的軀體化作一道灰色的閃電,直朝著陸無生撲來!
“棺材?“
“還是留著你自己用吧!”
看著朝自己撲來的申屠晁,陸無生微微歎息。
經過這幾日,他大概也猜到,申屠晁應該是中了某種詛咒妖術,被妖化的本能不斷侵蝕,不能自已。
可若放任申屠晁這樣下去,怕真會出現一頭鼠妖。
到時候整個鎮子周圍都會不得安寧,或許還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陸無生決定,提前索命!
此時,腥風大作!
嘰!!
鼠類特有的聲音,幾乎刺破耳膜!
一頭如牛犢般的怪鼠撲到了陸無生麵前,綠豆大的眼珠裡,滿是貪婪!
可陸無生紋絲不動,隻是微微抬起手掌,申屠晁額頭上便浮現出一個灰黑色的“歿”字!
這字一出現,申屠晁臉色驟然劇變。
因為他感覺,眉心處似乎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吞噬著自己的生機和靈魂!
一股濃鬱到極致的死意籠罩心頭!!
腦海中,自己橫死在血泊裡的畫麵,不斷浮現!
會死!!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轉身而逃!
可哪裡還來得及!
陸無生抬手一掌,數年來積攢的渾厚真氣,配合歿魂手在虛空中化作一隻巨大手掌!
化作一個“歿”字!
“砰”地一聲,直接將申屠晁狠狠拍入了地麵!
……
地窖中,申屠晁的軀體,被陸無生這一掌,拍碎了一半。
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血袋,瞬間炸裂。
血泊之中,申屠晁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原本洶湧澎湃的妖氣散得無影無蹤,露出原本的麵貌來。
雖然蒼老,可依舊能窺見其年輕時候,頗有些俊逸的風采。
隻是如今,再不能言語,嘴角鮮血汩汩而出。
地窖中,再度安靜下來。
一條老狗,推開了地窖的大門。
門外刺目的光線迅速蔓延,將原本晦暗的地窖,照的透亮。
申屠晁的眼神,越發的呆滯起來。
他好似又看到了當年,自己縱橫江湖的樣子。
鮮衣怒馬,替天行道。
一顆頭顱,在血泊中,好似快要溺死一般。
陸無生走近了,終於聽清楚對方嘴裡說的什麼。
“酒……”
“老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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