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紗籠罩,夜涼如水。
從天地盟出來之後,陸無生纔有些後悔。
自己身上的銀錢好像不多了。
看著偌大的南州城,陸無生從懷裡掏出一把零碎的銅錢。
這點錢,怕是不夠住店的。
一旁的老黃狗醉醺醺的,在空蕩蕩的街頭,咧著嘴笑。
狗爪子比劃著,表示那天地盟的女娃子不錯。
姐妹倆都不錯,要是當上門女婿,不虧的。
現在轉頭回去還來得及。
陸無生一腳踹在它的狗腿上,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姐妹兩個,一看就是大有來頭的存在。
真要是攀上關係,怕是會惹來數不清的麻煩。
如今雙方兩清,再好不過,陸無生怎麼可能還回過頭去招惹?
行走世間,千萬要避開老人、小孩和女子。
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這是行走江湖的準則。
陸無生負手而立,緩步思索著,逐漸有了頭緒。
既然無處可去,那便直奔一開始來南州的目的地就好了。
南州城,兩府、三盟、一書院。
陸無生一開始打算要去的,便是白鶴書院。
在申屠晁以及眾多響馬頭領的記憶中。
白鶴書院,是南州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雖然名為書院,可做的卻是生意。
小到一個銅板能買到的饅頭,大到天下皇位的更替。
隻要你能夠提供相應價值的東西,就定然有你滿意的物品。
有人曾經以一句詩歌,從白鶴書院裡換來一部絕世功法。
也有人用一份人情,從白鶴書院裡借了五百兵馬。
似乎這一座小小的書院,囊括了天下所有的物品。
隻要你有價值,那麼白鶴書院,便會給你一個屬於你的價碼。
而更為重要的是,白鶴書院存在數百年。
在這裡完成的交易,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這,纔是陸無生看重的。
……
……
白鶴書院位於城南。
地處偏僻,坐落於山林之間。
白鶴書院是有白鶴的,不僅有白鶴,還有蓮池。
池上有一涼亭,亭邊有碑。
碑石上篆刻著一行金色的大字——君子愛財。
隻不過這四個大字,毫無文雅可言,尤其是位於蓮花、閣樓之中,配上鎏金大字,說不出的俗氣。
此時,蓮花池畔一名藍衫書生負手而立。
陣陣夜風,將池水漾開,倒映著男子俊秀的輪廓。
月下,一隻白鶴撥雲而來。
身形翩躚,落於蓮池之中。
聲音清脆,卻口吐人言。
“王屋山的人,都死了。”
男子神色微變。
“誰出的手?”
白鶴搖頭。
“布衣,棺材,黃狗。”
“一人?”
“兩人,其中一個是崔家那小子。”
“不過你知道的,那傢夥被抽去過修為,真軀已散,冇那個本事。”
“真正出手的另有其人,身份不明。”
藍衫男子久久無言,好半晌纔開口道。
“這南州城附近何時出了這般厲害的人了?”
“殺光了各方勢力佈下的暗子,難不成也是衝著王屋山裡的東西去的?”
白鶴冇有理會他,自顧自的在蓮花池裡叼出一條鯉魚大快朵頤。
男子正思索間,見到這一幕頓時氣惱。
“彆動我的魚!”
“這可是師尊送我的觀想魚!”
白鶴一口將鯉魚嚥下,白了他一眼道。
“十年了,你都冇悟出浩然正氣,這魚還不如給我吃了。”
男子頓時氣急敗壞。
“那是我悟不出嗎?”
“那是師兄我不想悟!”
“就說當年京都論道,天下儒生,你師兄我為榜首!”
“三歲識千字,五歲背行詩,三十五歲……”
“三十五歲慘得連書生意氣都聚不攏!”
“縮在南州,至此不肯踏入京都一步。”
白鶴淡淡開口,男子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聲音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那,那你也不能吃我的魚。”
“那是師尊留給我的。”
白鶴見男子如此,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這位師兄明明是儒道天才,卻因為心結,困於南州。
平日裡放浪形骸,可隻有它知道,自己這位師兄有多麼不易。
剛想開口安慰幾句,便見到院外,奔來兩個小書童。
一男一女,粉雕玉琢。
看起來像是尋常人家,年畫的童子一般,脆生生朝著院子裡喊。
“先生,先生,外麵來了一個怪人,說是要借宿。”
白鶴見狀,一拍翅膀,向月而去,避開了兩位書童的視線。
男子這才轉過身來,疑惑道。
“借宿?”
“待我去看看。”
……
白鶴書院外,孟皓然仔細打量著麵前的人。
髮絲淩亂,身材消瘦,一雙眼睛藏在厚厚的劉海下,隻有夜風拂過,才能偶然瞥見其中的深邃。
空氣中此時散發著淡淡的酒味,醇香久遠。
孟皓然推測,大概是天地盟的“滄海一粟”,這是天地盟極少拿出來的好酒。
這說明對方纔和天地盟的盟主見過麵,還是貴客,不知是什麼來曆。
他腰間彆著一把生了鏽的黃銅嗩呐。
背後揹著兩把刀,又有些江湖味道。
其中一把他認得,是追風刀,裡麵散發出來的波動告訴他,這是一把魂刃——崔平川那小子的刀。
再加上一旁打盹的老黃狗,結合麵前這人。
這些特征,幾乎和白鶴師弟剛剛說的一模一樣!
孟皓然心頭一跳。
就是他砍翻了諸多勢力佈下的所有暗子?
可這傢夥看起來,並冇有武道真軀的氣息啊?
以蛻凡境,越階?
就算是蛻凡圓滿,斬偽真身的武者,也夠離譜了!
孟皓然心中驚疑不定,久久不能開口。
陸無生被麵前的人看得頭皮有些發麻。
他轉了許久,才找到這白鶴書院的位置。
書院門口很大,卻隻有兩個睡著了的小書童守夜。
好不容易纔將兩個小傢夥叫醒,出來的卻是一個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書生。
“閣下,來我白鶴書院所為何事?”
終於,孟皓然回過神來,抱拳施禮,總算恢複了些書生氣。
陸無生捏了捏手裡的銅錢,顯出一副落魄的樣子道。
“身無分文,前來借宿。”
孟皓然忽而笑了。
他正愁摸不準對方的底細和實力。
對於未知的人,他往往有著極大的興趣去瞭解。
尤其陸無生身上,到處都是吸引他的謎團。
於是,他望著陸無生道。
“閣下既然找到了這裡,自然知道白鶴書院的規矩。”
“隻要閣下的價值,能夠令在下滿意,彆說借宿,就算要住這南州王府,在下也有辦法。”
口氣很大!
陸無生眼皮一跳。
“那,在下應該怎樣做?”
孟皓然微微一笑。
“很簡單。”
“我見你背後有刀,想必是個刀客。”
“你全力出手,斬我一刀,若是能夠斬到我衣袍的一角,便算你贏。”
孟皓然很自信,自己的實力雖然遠不如從前,可要麵對此人,依舊是不難。
哪怕對方滅了諸多勢力佈下的暗子。
哪怕對方真有堪比真身顯化的武道實力。
陸無生神色古怪。
看著對方道:“你確定?”
自己自從實力暴漲之後,還冇有出手過。
隻是自己估計,若是體內所有真元全部催動,怕是真身五、六轉的存在,也接不下自己一刀。
孟皓然哈哈大笑,指著自己道。
“無妨無妨,來來來,往這兒砍!”
“你本事越大,便能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越多。”
“若是你真傷的了我,條件任你開!”
陸無生眼前一亮。
“當真?”
孟皓然昂首挺胸。
“當然!”
“不瞞你說,在下三歲識千字,五歲被行詩,十歲便成了秀才……”
“乃是絕世不出的高手!”
孟皓然說起這段過往,臉上都泛起了一抹興奮的紅暈。
而此時,陸無生已經拔出了背後的天星刀。
丹田處,一滴真元,驟然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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