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城外,方圓十裡都被肅清。
一麵麵旗幟高掛,天地盟的人浩浩蕩蕩,在道路兩側林列。
隊伍的最前方,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穿著和自己極不相稱的長衫,微微躬身。
他長相猙獰,一條刀疤從右耳直到下顎,好似一條吸附在臉上的蜈蚣。
此時堆出一臉笑意,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在他一旁,是一名白衣女子,麵容冷峭,提著一把長劍。
陸無生看著麵前旗幟招展,人山人海的場麵,陷入了沉默。
實話說,他不喜歡太過招搖。
人間凶險,跳的最歡的人,一般都死得最快。
一旁的李玉嬋見了前方眾人,倒是欣喜不已,而後便是眼眶一紅。
畢竟這一次,她九死一生,險些冇了性命。
平日裡高傲的脾氣,一下子散了大半。
翻身下馬,便奔了過去。
“薛大叔,姐姐!”
李玉嬋眼眶發紅,來到了二人麵前。
白衣女子看著自家妹妹,本想怒斥。
可真當見了李玉嬋這般模樣,心又軟了下來。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這個妹妹從來都是心高氣傲,怕是錯了也不肯認的。
如今經曆了生死,性格都弱了幾分,怎不讓人心疼?
李清璿嘴裡雖是訓斥,但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說了多少遍,莫讓你逞能,盟裡的事情你不要摻和。”
“若要學武曆練,有的是辦法,家中也有的是武學。”
“這一回,若冇有貴人相助,看你怎麼辦。”
李玉嬋低著頭,咬著紅唇道:“我知道錯了,姐。”
“這次多虧了前輩。”
“我今後絕不亂來,你……你打我就是了!”
她鼻子一酸,眼淚便“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平日裡她在南州城叱吒風雲,可到了生死關頭才明白,自己什麼都不是。
李清璿輕聲一歎。
“罷了,這次就饒過你。”
“回去吧。”
李玉嬋紅著眼眶,拉著姐姐的手臂道。
“這次多虧了前輩。”
“要不是他,我便死在王屋山中了。”
“我天地盟可得好好謝謝他才行。”
“而且,這位前輩的武道境界深不可測,要是能招入我天地盟……”
李清璿瞪了自家妹妹一眼,拍開了她的手臂。
“我自有分寸。”
“才說了不讓你摻和。”
李玉嬋低著頭道。
“可……可他真的很厲害啊。”
“姐,你……你一定得讓他加入我們天地盟。”
“可不能讓彆的勢力給捷足先登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臉頰泛紅。
李清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妮子不會發春了吧?
……
……
南州城內。
天地盟作為其中的一大勢力,占據的地盤極廣。
幾乎大半個城北,都屬於天地盟的勢力範圍。
此時,一間雅緻的閣樓裡,傳來男子渾厚熱情的嗓音。
“來來來,申屠兄弟,我敬你一杯。”
“到了這南州城啊,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
“有什麼難處,你言語一聲,整個南州城天地盟數萬弟兄,都聽你的指派!”
盟主薛鱷把胸脯拍的“砰砰”直響。
那架勢,就差拉著陸無生磕頭拜把子了。
但陸無生是清楚的,這些都是表象。
這南州城中,兩府、三盟、一書院,都不是好惹的。
兩府指的是南州官府和追魂人的北府。
三盟便是天地盟、天刀盟和太歲盟。
最後的書院,則是指這南州城內,唯一的儒道門派——白鶴書院。
這六方勢力,關係錯綜複雜,如同一張大網,牢牢把控著南州城的地上和地下。
如今,陸無生這頭過江龍踏入南州,對方又怎能不來摸一摸底細?
畢竟,李玉嬋帶回來的訊息中,聲稱麵前這位,可是一人團滅了十多位真身境的高手。
殺入萬人組成的武夫山寨裡,還能毫髮無損的出來。
實力之強,深不見底!
屋內,陸無生一口將杯中的酒飲儘。
緩緩開口道:“二位不必試探了。”
“我來南州和任何一方勢力無關。”
“我就是一個在山野裡待久了的閒人,想出來見一見這人間罷了。”
“我這個人,不喜歡高調,就想安安心心做一門生意。”
“在這南州城,待上一些日子。”
酒桌上都安靜了下來。
端著酒杯的薛鱷被陸無生突如其來的直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隻好看向一旁的李清璿。
女子白衣,腰肢纖細,屋內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陸無生這一番話,放在尋常,她是不會信的。
一人滅了十餘位真身境高手,且殺出山寨,毫髮無傷。
這樣的存在,來南州城,隻是為了所謂的生意?
尤其還在南州城風起雲湧的重要關頭。
可麵前這人,眼神清澈,氣息深沉。
一身的修為,連自己也看不透。
甚至那隻,在一旁喝酒吃肉的老狗,都給自己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但不知道為何,李清璿總覺得這人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就像一縷青煙,縹緲無垠,不在乎所謂的南州,更不在乎所謂的天地盟。
她對著薛鱷使了一個眼色。
對方便匆匆起身,出了門去。
陸無生自顧自的喝酒,冇有意外,靜靜的等待著對方開口。
那所謂的盟主並不是主事,而這位冷的像一朵雪蓮的女子,纔是這天地盟的真正掌控者。
“在下李清璿,玉蟬宮十九代弟子。”
“這天地盟,可以說是我家的產業。”
“不知先生來此,要做什麼生意?”
女子的聲音富有磁性,好似冰塊撞擊一般。
陸無生有些驚訝,短短三句話中,蘊含了不少的資訊。
玉蟬宮,是傳說中的仙門。
天地盟遍及整個大周。
這樣的龐然大物,是她家的產業。
而自己,救了她的妹妹。
以對方的身份來看,這絕對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但陸無生並不打算要,這南州城的水太渾了。
這天地盟,這女人的背景也太過於複雜。
他討厭複雜的事情。
於是,他站起身來微微一歎道。
“冇什麼,棺材生意罷了。”
“多謝貴盟的款待,酒水不錯。”
“你我兩清了。”
陸無生一拍醒旁邊喝得微醺的老黃狗,轉過身去,微微擺手道。
“走了!”
李清璿一愣,對方竟然就打算這樣離去?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一份多大的人情嗎?
隻要他提出要求,這整個南州城都可以歸他所有!
可對方竟然,直接表示兩清?
這是什麼意思?
我李清璿的人情難道就這麼不值錢?
“等等!”
李清璿叫住了陸無生。
手掌一翻,拋出一塊玉玨。
“這是我玉蟬宮的令牌。”
“持此令牌,可入仙山,無論任何請求,我玉蟬宮都會儘量滿足你!”
玉玨入手,溫潤無比。
上方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玉蟬,散發著莫名的靈動之意。
陸無生頓時知曉了李清璿的用意。
自己要不要這份人情是自己的事。
對方給不給,那是對方的事。
這是她的態度,對於有恩之人的態度。
陸無生將玉玨握在手中,看向屋內那朵搖曳的雪蓮花。
這位冰冷的大小姐,好像要比那個她那個妹妹聰慧的多。
將玉玨收入懷中,陸無生冇有再說話。
自己的無心之舉,到此便是兩清了。
隨後他,轉身跨出屋子,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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