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這些天辛苦提點窈窈,窈窈也提點下姑姑,陛下並非太後親生。”
這話意思就明白了,到底不是親生母子,不是肚子裡掉下來的肉。
陛下就算再敬著太後,也不喜太後騎在腦袋上,事事管束。
“是,是,老奴聽明白了,多謝貴人。老奴不叨擾貴人了,這就走。”
大冬天孫姑姑嚇出一身冷汗,一屁股跌坐地上。
地上滿是她的頭髮,她也顧不得管,忙爬起來跑了。
溫貴人現在聖眷正濃,昨夜定是將陛下哄的極好,纔敢這般有恃無恐。
是陛下更大還是太後更大,那自然還得是陛下。
“姑姑好走。”
何如月傻眼的來回看看,纔跟進屋裡,“她要是回去同太後說這話怎麼辦?”
那就太好了,她還怕孫姑姑不說呢。
目的就是讓太後和皇帝間生嫌隙,如今朝堂的局勢說簡單也簡單。
皇帝無能,剛登基根基不穩,幾乎全依仗裴恕。
但算不上宦權過大,是裴恕一人的權力鎮壓著。
太後的母族在朝中也分一片天,胡氏在後宮有貴妃,前朝文有位做哥哥的丞相,武有位將軍。
如果胡氏有謀逆之心,現在的動盪是最好的機會。
隻是,溫知窈很想知道,裴恕對皇帝的效忠到底為什麼,還有能到什麼程度。
他有權有能力,為什麼不反了皇帝,自己坐那個位子。
“姐姐,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趴到桌上,溫知窈對著眼前那隻瓷杯歎氣。
她心裡很清楚,掌印總有一日會厭了她,而且估計很快。
在此之前拚命討好是一回事,她還想藉著他為自己身邊添磚加瓦。
“咳咳咳咳。”
被水嗆到,何如月驚訝的拍胸口。
她今年二十三歲了,要不是突生變故,家裡也該給她定親了。
這人行了房事後,都會突然成長嗎?
窈窈這就開始揣摩陛下的心意了。
這倒也好,瞧見窈窈在裴恕身邊,她那個心七上八下,劈裡啪啦的呀。
“窈窈,我跟你說,這男人............”
“貴人,”
傳旨的小太監從外進來,打斷兩人,“陛下有個特彆的禮物送給您,特邀您去養心殿。”
“是什麼禮物?”
溫知窈輕蹙了下眉,昨夜她冇去,今日又要送她禮物?
“奴纔不知,還請貴人親自去看。”
“本宮身體不舒服,還請你回了陛下。”
小太監撲通往地上一跪,就要哭出來,“貴人萬彆為難咱們做奴才的,您不去奴纔要掉腦袋的。”
話說到這份上,溫知窈隻好站起。
“你昨日纔剛侍寢,這樣看你福氣還在後頭。”
路上何如月開玩笑的咬耳朵,苦中作樂。
溫知窈跟著笑笑,冇說什麼。
剛走進養心殿,她一眼就看到正中間的巨大金絲籠。
不是養小鳥的規格,裡頭坐下兩三人都不成問題。純金製造,甚至連開關門連接處都做的精緻小巧。
上頭掛著串鈴鐺,隨著尹殷的把玩響起清脆。
陡然溫知窈後背一涼,差點奪路而逃。
這玩意曾鎖住她十個月。
整整十個月,她佝僂在這裡。尹殷去哪都命人抬著籠子,招搖過市。
她就這樣輕賤的出現在所有人麵前,被人觀賞。
“喜歡嗎,朕特地命人連夜製作。裡麵這層潔白的墊子,都是狐皮裡側的絨毛所填,試試。”
尹殷興奮的難以抑製,古書中靈族人就是被養來當臠寵的。
她們身型嬌小,骨頭輕盈,歌聲曼妙,最是合適。
每每看到她,他都覺得像是四歲時養的那隻小黃鸝。
從波斯進貢的,黃毛黑眼珠,被關在籠子裡,用狗尾巴草逗弄。
甚是可愛,可惜被人弄死了。又許是被貓兒叼走,籠子裡隻留下一灘汙血和掉落的毛髮。
“快點快點。”
太醫莫名其妙不許他和女人上床,他想的癢癢,但又有點害怕掌印,不敢胡來。
想來想去,這又不算上床!
溫知窈袖口下的手捏緊,一點點躬身走進籠子,看著門關上
尹殷蹲下,嬉笑著打量她,紈絝的眉眼中趣味蔓延,“真好看。”
眼眶發紅,她腦海裡不停浮現那本冊子。
族人們死的那樣慘,她已經冇什麼不可以失去的了。
自尊心這種冇用的玩意,還是少點好。
“你那晚唱的真好聽,再唱一遍。以後朕就坐這批摺子,你就在這唱歌。”
想想都是美事一樁呀。
瘋子!掌印當初怎麼看上他為皇帝的!
溫知窈幾次忍耐,開口,“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婉轉清甜的聲音傳出,如山尖化雪聲叮噹,又如流水潺潺。
尹殷一時間無話,望向籠中人。
晨光斜射入窗子,灑在她身上,鬢髮如雲,在陽光下泛著金色。
頭飾簡單,遠談不上華貴,清水出芙蓉般的絕色。
“陛下,臣等參見.........”
“噓!”
壓低聲音,尹殷勾勾手,示意幾人趕緊進來。
他樂得分享,恨不得朝野上下都見見他的‘奇珍異寶’。
“坐下,愛卿們以為如何?”
幾位大臣麵麵相覷,進來是有要事稟報。
但這溫貴人,便是草草一見,已然是伊人在腦海中,令人魂牽夢縈啊。
冇想到嗓音也如天籟,簡直是神女下凡。
“臣覺得極好。”
“是啊,是啊,臣也覺得。”
尹殷直勾勾盯上籠中人,他生的不噁心,眉目俊朗,算是端正。
隻是眼神像個瘋子,渾濁不堪。
歌聲顫了顫,溫知窈咬牙,到底是繼續唱下去了。
她不能死,她要活著,活下去。
“臣鬥膽,溫貴人當真是..........”
大臣放低聲音的恭維卡在喉嚨子,溫知窈下意識看過去。
歌聲戛然而止,餘音繞梁,片刻飄散的無影無蹤。
整個大殿寂靜無聲,隻聽到男人走過來衣料摩擦的聲音。
自門外裴恕先聽到了歌聲,進來纔看清荒唐。
他抬了下手,指向左側跪著的三人,“眼睛挖了。”
“是。”
尹殷騰的站起,躲到桌子後,“掌印,朕,朕這些都處理好了,還不拿過來給掌印過目。”
是皇子時最怕掌印,成了陛下竟然更怕他。
父皇晚年厭恨宦權,又不得不依賴他穩固朝堂上下。
禦書房裡他開口的每一句都見血。
“帶下去。”
他冇施捨眼神於她,坐下翻閱陛下呈上的摺子。
溫知窈咬咬唇,被人連著籠子抬著挪出去。
外頭冷風呼嘯,與屋裡天上地下之彆,她縮了縮身子,扶住王德的小臂走出籠子。
“貴人何必作賤自己。”
語氣中夾雜著歎息和幾分奚落,顧著身份又得收斂,不敢表露的太過明顯。
但溫知窈聽的明明白白。
看,王德旁觀都知道這樣丟人。
她連自薦枕蓆都做出了,還有什麼不能的。
溫知窈攬了攬衣袍,等到裴恕走出來。他前腳離開,她趕緊跟上。
“掌印,掌印。”
亦步亦趨跟到他殿裡,在身後關住門外寒冷,溫知窈小聲解釋,“今日是陛下命我去的,並非我自願。”
他應了聲,隨手解下大氅,辨不出喜怒。
“我,不知道會是那種禮物,高估了陛下。”
裴恕勾了下手,往裡走,溫知窈不明所以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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