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要來賞湖,可因為有韓肅在旁,蘇婉寧也不好隨意走動,隻能安分地坐在席位上看著他們推杯換盞。
酉時三刻,夕陽西下,瑰麗的紅霞將湖麵映得十分絢爛,猶如一件五彩斑斕的天衣。
是時候該回去了,陸明修告彆了韓肅,就攜蘇婉寧打道回府。
韓肅站在畫舫上,一直目送著兩人,直到馬車消失不見才收回目光,“韓叔,從今日起,讓縣衙裡的眼線好好盯著陸明修夫婦,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報備。”
陸明修如何,韓肅冇興趣知道,他隻是很擔心蘇婉寧。
“是,老奴這就去吩咐。”韓立以為,應該是今日他們莊主和陸大人飲酒時看出了什麼不妥,纔會如此吩咐,所以冇有多想。
蘇婉寧和陸明修回到府衙時,天已經漆黑。
王氏差了小廝在府衙門口候著,說等一見到倆人就讓他們立刻回府不準耽擱。
雖是急迫,可蘇婉寧還是回房換了身衣服,她可不敢讓王氏看到她這副打扮,省得回頭衣服又讓王氏毀掉了。
兩人回到城西的陸宅時,王氏正黑著臉坐在花廳,兩旁的下人耷拉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
“母親,何事這麼匆忙喚我們回府?”陸明修累了一天了,又加上喝了不少酒,有點暈乎,語氣自然有些衝。
王氏白了兒子一眼,然後惡毒地瞪著蘇婉寧。
“兒媳拜見婆母。”蘇婉寧換了一身菸灰色的襦裙,跟在陸明修身後,低著頭行禮。
“喲,我可不敢受你蘇大小姐的禮,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婆母嗎?”王氏瞧著蘇婉寧,氣不打一處來,雖然衣著簡單樸素,可還是掩蓋不了那妖嬈的身段和狐媚的臉蛋。
蘇婉寧嚇得撲通跪地,“兒媳不敢!”
王氏氣得猛拍了下案桌,跳起來指著蘇婉寧破口大罵,“不敢?彆人家的媳婦,日日晨昏定省伺候公婆,你倒好,隻會施展媚術糾纏郎君,好幾個月都不回府請安,普天之下,誰家媳婦像你這般托大?”
“母親這是做什麼?兒子公務繁忙,幸得阿寧悉心照顧,母親不分青紅皂白就責怪阿寧,哪有半分做長輩的慈愛?”陸明修連忙把蘇婉寧扶起來護在身後。
看著兒子又護著蘇婉寧,王氏氣急敗壞,叉著腰對著陸明修吼道:“你是打量我不知道是嗎?是她照顧你還是你照顧她?為了她你連公堂都不上了,休假了好些日子。還有今日你休沐,這個小賤人不但不讓你回府看望父母,還攛掇著讓你帶她去渺煙湖,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想去勾搭誰啊?”
“是誰到母親跟前搬弄是非的?平日都是阿寧照顧兒子,她病了兒子不該照顧她嗎?今日是兒子和韓莊主有約纔會去渺煙湖,乾阿寧什麼事?”陸明修向王氏解釋完,又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四周的下人,厲聲斥道:“要是讓我查出來是誰亂嚼舌根汙衊少夫人,本少爺一定拔了他的舌頭!”
“好!我辯不過你,那我問你,你和韓莊主有約,帶她去做甚?她一個內婦去見外男,合嗎?”王氏真不知道這個賤人到底給兒子灌了什麼**湯?處處護著她就算了,還帶她出去應酬!
陸明修不以為然,冷聲道:“阿寧謹慎守禮,又有兒子在旁,有什麼不合適的?如果母親叫我們回來隻是為了罵一頓出出氣,那現在罵也罵了,氣也出了,母親要是冇有旁的事,我們就先回去了,兒子實在是累了。”
“你……你這個不孝子,我懶得和你爭,我這次叫你們回來,是為了我們陸家傳宗接代的大事。蘇氏,你嫁進我們陸家已兩載有餘,可至今仍一無所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們陸家的香火可不能斷送在你這種喪門星手裡。所以我挑了兩個好姑娘給修兒為妾,一會兒你們回衙門就把人一起帶過去吧。”王氏說完,就讓錢媽媽把兩個女子帶入花廳。
蘇婉寧定眼望去,不由得一愣,杏眼桃腮、身段豐滿,一看就好生養,更難得的是這兩人眉眼和身段倒有幾分像她,王氏這次是下了一番功夫了。
至今未有身孕一直是蘇婉寧最大的心病,雖然也看過不少郎中吃了不少藥,可還是冇什麼動靜。
所以王氏這個決定,蘇婉寧冇有資格去反駁,隻能含淚答應,“兒媳全聽婆母做主。”
“慢著,母親在姑蘇老家給兒子納了十幾個妾室,可見哪個有孕啊?況且,兒子雖然和阿寧成親兩年有餘,可婚後才三個月兒子就進京趕考了,離家大半年,阿寧怎麼會這麼快就有身孕?”陸明修一看這兩人的相貌,還有什麼不明白,母親以為找了兩個長得像的就能替代他的阿寧嗎?真是異想天開。
聽到陸明修又是維護她又是拒絕妾室,蘇婉寧心裡感動得無以複加。
陸明修轉過頭就看到一雙淚光漣漣的眼眸正凝視著他,方纔他心裡的鬱悶也消了一大半,隻是不懷好意地瞪了她一眼,這丫頭,性子也太軟了,母親一句話,她就把自己拱手相讓,都不知道爭一下,罷了罷了,待回去再好好“收拾”她,現下先把母親打發了再說。
姑蘇老家十幾個妾室,環肥燕瘦、妖嬈清麗,應有儘有,可陸明修一個都冇碰過,一來,他不想蘇婉寧傷心;二來,有蘇婉寧這顆珠玉在前,其他女子在他眼裡都是俗物。
“你還好意思提這事,母親給你納了那麼多妾室,是讓你擺在屋子裡當物件的嗎?反正我不管,今日你必須把這兩個給我收瞭然後圓房,要不然,我就鬨到縣衙裡去,說你們忤逆不孝!”說起這事,王氏就生氣,哪個男人不是妻妾成群?偏偏她兒子一根筋,隻迷戀蘇婉寧一人!
“母親儘管去鬨,不孝是大罪,輕則丟官,重則流放,這樣母親是不是就開心了?”陸明修真的不明白,他前世到底造了什麼孽,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愚蠢刻薄的母親,生怕闔家安寧!
“你……兒啊,母親也隻是說說,怎麼會害你呢?咱們二房人丁單薄,隻有你這一個孩子,若你一直冇有子嗣,母親百年之後怎麼有臉去見陸家的列祖列宗啊,你就看在母親著急抱孫子的份上,就應了為娘這個請求吧。”硬的不行就來軟的,王氏掏出手絹,假意地擦了擦她那雙冇有半點淚珠的吊梢眼。
陸明修知道母親又開始使苦肉計了,所以也不勸慰,隻靜靜地看著她演戲。
陸明修可以無動於衷,可蘇婉寧不行,她身為兒媳,雖然十分厭惡王氏,可表麵功夫還是得做一下,免得落人話柄。
蘇婉寧正欲上前安慰王氏,卻被陸明修一把拉住,“天色已晚,兒子明日還要辦公,就先回去了,至於母親說咱們二房子嗣單薄,那不如母親就把這兩個女子給父親做妾室吧,這樣兒子也能早日有個弟弟妹妹。”
陸明修這話一出,王氏頓時止住了假嚎,整張臉都變成了豬肝色,怒得都說不出話了。
蘇婉寧也震驚地看向陸明修。
而旁邊的下人個個忍俊不禁,劉嬤嬤和青鸞也努力憋著笑。
陸明修懶得再搭理王氏,也不管下人們私底下會如何議論,他拉著還傻乎乎的蘇婉寧就大步離開。
兩人走後,王氏連灌了兩杯濃茶,錢媽媽又幫著她撫了好一會兒背,這才漸漸氣順。
王氏氣消後,立馬讓錢媽媽把那兩個女子發賣了,並且還特地叮囑要賣得遠遠的,不能再出現在陸家人麵前。
這兩個女子雖然遠遠不及蘇婉寧,可和尋常女子相比,還是要出挑許多,王氏可不敢再把她們留在府裡,萬一哪天自家男人要是看中了收了房,她找誰哭去?何況自家男人也不是個安分的,和兒子一樣,專喜歡妖嬈做作的狐媚子,當年她好不容易纔收拾了那個賤人,王氏不允許再出現第二個!
錢媽媽找來人牙子,將那兩個女子發賣了,然後扶著王氏回了房:“夫人彆生氣,氣壞了自個的身子不值當,反正那個是生不出來的,少爺現在寵她,是因為她還年輕,等過個幾年人老珠黃了,夫人再多找幾個貌美的,不信少爺不心動。”
王氏點點頭,“你說得冇錯,修兒不就迷戀她那張勾人的臉蛋嘛,可惜啊,花無百日紅,又冇有孩子,我看她還能得意多久?”
從蘇婉寧嫁進陸家的第一天起,王氏就命人在她的飲食裡下避子藥,本來她想直接下絕子藥的,可這絕子藥太過凶猛,反應很大,容易讓人發現,弄不好還會出人命,王氏雖然痛恨蘇婉寧搶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可也冇必要為了她搭上自己的性命。
“錢媽媽,這些都是小事,最讓我痛恨的還是修兒為了那個小賤人連自個前程都不顧了,要是那小賤人能無聲無息的死了就好了。”王氏想起那件事,就捶胸頓足,恨不得現下就提刀去把蘇婉寧砍了。
去年陸明修進京趕考,金榜題名,雖不是前三甲,可名次也不錯,加上人又長得豐神俊秀,不少達官貴人想招其為婿,若是換了旁人,恨不得立刻跪地謝恩,陸明修倒好,隻要一有人提起這事,不管對方是何身份,統統回絕,並表明自己已有妻室。
陸家隻是商賈,在官場上毫無背景,要是無人提攜,陸明修的仕途會走得很艱難,果不其然,最後一個小小的縣令就把他打發了。
起初王氏是不知情的,還是陸明修身邊的小廝李冬喝多了酒,不小心說漏了嘴,恰巧被錢媽媽聽到了。
錢媽媽一聽王氏這話,連忙道:“夫人可千萬彆再說這種話了,您忘了上次少爺發了多大的火了嗎?”
王氏心中一驚,那一次,修兒差點冇和她斷絕母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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