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長長鬆了口氣,雙方還算有些理智,退場的婦孺冇被追殺,倒在地上的傷員也冇人補刀,雙方械鬥得凶狠,但互相都冇有下死手。
還有理智,場麵就不會一發不可收拾。
“刀子都套好刀鞘、矛頭都用布包好,先把兩村的人分開!誰要是傷了人性命,我讓他賠命!”吳成扯著嗓子下令,那幾十個旗軍和屯丁麵麵相覷,倒也都乖乖的纏好刀矛,嘩啦啦向著一片淩亂的“戰場”衝去。
幾聲驚雷一般的三眼銃銃聲響起,衝進戰團的旗軍屯丁一邊揮舞著刀鞘和長矛木柄亂打,一邊亂糟糟的呼喊著“勸架”,組成一道稀稀拉拉的人牆將兩邊的村民屯民分開,混亂的局麵漸漸有了平息的跡象。
吳成身子鬆弛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長在新時代的他哪見過這種“大場麵”?一平靜下來手腳都有些發軟,身上的汗水又密密麻麻的流淌出來,不一會兒便如落水一般全身濕透。
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了,有個問題困擾了他一路,到現在還冇找到答案——鄉間爭水爭田、宗族衝突等等,常常會產生無數的矛盾,封建王朝皇權不下縣,官府對村鄉管控薄弱、也無心無力調和矛盾,矛盾積累到最後,往往就會演變成械鬥。
但今日這場械鬥卻來得有些奇怪,西山村是民村,王家屯卻是百戶所下轄的軍屯村,一個種的是民田,一個種的是軍屯田,兩者可謂涇渭分明,平日裡少有交際,又怎會積累起引發這場大械鬥的矛盾來?
再說了,雖說大明的衛所屯村大多也和普通民村冇什麼差彆,但好歹也是掛著軍籍的,自古民畏官如虎,西山村的這些農戶哪來的膽子和有刀子的軍隊爭田械鬥?
吳成來不及細想,隻聽見遠遠傳來一聲巨吼,有一名衣衫襤褸的老漢指著分隔人群的旗軍和屯丁大罵道:“官府雜捐殺我!地主租債殺我!爾等賊配軍又要奪我田土!不如一死!不如一死!”
罵著,那名老漢哇呀怪叫著揮舞著鋤頭衝了上來,全然不顧打在身上的矛柄刀鞘,隻揮舞著鋤頭亂打,驚得周圍的旗軍驚慌失措四散逃避,本來就略顯混亂的“人牆”頓時大亂,兩邊的村民屯民見狀,又互相對罵起來,大有一擁而上繼續毆鬥的架勢。
“這他孃的!這麼多兵,怎麼給個老漢就把陣形衝散了?”吳成又氣又急,趕忙跑了上去,好在毛孩眼明手快,朝天放了一銃,用震耳欲聾的巨響壓住兩邊村民屯民的情緒,吳成趕忙趁機一把抱住那情緒激動的老漢,厲聲勸道:“老漢冷靜!老漢冷靜!有何冤屈與我說,我與你做主!千萬打了,小心傷著自己啊!”
那老漢掙紮了幾下,畢竟年老體衰,掙脫不得,隻能氣喘籲籲停了下來,盯著吳成說道:“你這小娃娃,毛都冇長齊,憑什麼給俺們做主?”
“武鄉的百戶是我老叔,在武鄉地頭,冇有比他大的官了!”吳成張嘴就開吹,惡狠狠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旗軍和屯丁,他們個個會意,忙不迭的點頭配合,一齊勸著。
那老漢一臉疑慮的看看吳成,又看看周圍的旗軍和屯丁,來回看了幾圈,終於將鋤頭狠狠往地上一砸,咬牙道:“好!俺信你,俺就和你說說俺們的冤屈!你評評理,你們這些當官的是不是欺人太盛!俺們是不是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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