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寶福局……”
“不多見啊。”
“嗯,水煮錢?!”
“剛出來的!?”
“嗯嗯……”
“還有嘉慶寶福局的……”
“嘿……五個福,厲害了啊小夥子……”
嘴裡說著,手裡的動作不慢,手套戴上,取出錢幣,一枚一枚看起來。
覃老也用了放大鏡跟遊標卡尺,但鑒定的時間卻比三蘇堂那少婦短了許多。
不到十分鐘,覃老把放大鏡擱一邊,將五福臨門五帝錢擺一塊,長長籲了一口氣,微笑說道。
“五福臨門。好久冇見著了啊……”
“好玩意呀,品相難得這麼好,做風水法器不二之選……”
“其他幾枚五帝錢品相也還湊合,小夥子玩錢幣還有一手嘛……”
“家傳的?”
金鋒淡淡迴應:“筒子錢,開了以後自己洗的。”
覃老嗯嗯點頭:“是個行家。現在的年輕人哦,都對老物件不感興趣咯……”
“小夥子,你這要出手?”
金鋒點頭:“全部出手。”
“哦,準備賣多少?”
“你說。”
覃老點點頭,眼睛裡冒出一絲欣賞,似乎對金鋒有些好感。
“這個店是我退休以後閒得無聊開著玩的,主要就是給老兄弟們和喜好古玩文玩的朋友們一個聚會交流的地方……”
“要說不賺錢那肯定是假的,我孫女在大魔都還供著房……嘿嘿……”
“這樣吧,這套五福臨門我給你找個老闆,價格你們自己去談……”
“剩下這些,我出三千。”
“你看看怎麼樣?”
金鋒略微點頭:“行。”
覃老有些驚訝,金鋒的話語很簡練,雖然穿著樸素,但身上那股子氣勢和氣質卻是看著非同凡人。
更叫覃老稱奇的是,金鋒的決斷。
像現在偽娘成堆、小鮮肉氾濫的年代,金鋒這樣乾練的小年輕還是第一次見到。
嗬嗬點頭說好,覃老叫看店的夥計拿了份合同過來讓金鋒簽字。
金鋒還是第一次見到現在的交易合同,輕輕一掃,一目十行,內容儘收眼底。
拿上筆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名字,遞了回去。
“噝……”
當覃老看見金鋒的簽名時候,頓時噝了一聲,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
“狂草……”
“噝,這……”
“金……金……鋒……”
“好字!”
覃老再一次深深打量金鋒,心裡暗地驚訝。
很快,三千塊錢就送到了金鋒手裡,覃老這時候衝著裡麵的一群老頭大聲叫道。
“哥幾個,好東西來了。”
“五福臨門,五帝錢。”
“真品。上佳。”
“有要的冇?”
話音剛落,兩張茶桌邊上的十幾個老頭全都起身過來。
個個嘴裡都嚷嚷著我要,我要。
就那麼一套五福臨門五帝錢,個個都想要,最後就隻有一種法子。
價高者得。
隨後各個老頭的報價更叫人驚喜不斷。
有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最是豪氣,一口叫出了三萬五的高價,成為全場第一。
老頭拍著胸口大聲說道:“我兒子有的是錢,他新辦公室就缺一套五帝錢。”
“你們誰也彆想跟我爭。”
三萬五的高價出來,其他人都冇了言語,衝著老頭洗刷了幾句各自回座,繼續嘮嗑吹牛。
老頭打了個電話,冇二十分鐘就有人送來了錢。
再次簽了轉讓合同,金鋒手裡又多了三萬五千塊錢。
“小夥子,還滿意吧。這個五福臨門現在可是搶手貨,平時也就八千出頭,這套品相屬於極品,也算是賣了個好價錢。”
“以後但凡有好東西,儘管送過來。我覃允華開的銭莊,隻要是錢幣,我都收。”
“當然,假的,我可不要,哈哈……”
拿了錢,金鋒也不多話,衝著覃允華點點頭:“覃館長大氣。”
也就在這時候,覃老的電腦傳來了企鵝的滴滴提示。
覃老喲了聲,笑著說道:“來了。嘿,是我的老同學,粵東省省博副院長王懷禮……”
“這麼快就發過來,希望是個好訊息。”
一旁坐著很久都不敢說話的孫林國頓時跳起來,眼巴巴的看著電腦,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覃老當著孫林國的麪點開了文檔檔案。
傳過來的是一張發黃髮黑的信箋,上麵的蠅頭小楷,工整整齊,就跟印刷品一般。
信箋上蓋了一方印戳圖章,估計是年深日久,早已看不清圖章上的字體。
不過這難不倒覃老。
先將信箋上的印戳圖章放大,跟著彩印出來,接著兩張信箋上的圖章對比。
猛地間,覃老臉就白了。
身子呆了呆,手僵硬的放著。
“怎麼樣?”
“不對嗎?”
孫林國見到覃老這般模樣,嗓子都變了,雙手輕輕顫抖,顫聲問道。
覃老麵色凝重,雙手各自捏著一張信箋,沉吟半響,輕聲歎息。
“孫先生,恕我眼拙。這東西,我看不準。”
“抱歉。”
一般古玩行裡說看不準這話,那都是客氣委婉的話,懂行的自然知道這句看不準的意思。
孫林國一下子癱了,軟軟一屁股坐下去。
“連您都看不準?!”
“那就是假的咯。”
“假的,假的……”
覃老語氣和緩,不疾不徐的說道:“給我這信箋的,是我在天都大學的老同學,現在是粵東省省博的副院長……”
“信箋上是雍正年間粵東省一個知縣的奏摺。上麵的圖章也是膽昭日月。”
“我同學的信箋肯定冇問題,剛我比對之後,孫先生你的圖章跟那冊奏摺上的圖章,在紋理上有出入。”
孫林國呆呆問道:“什麼紋理?”
覃允華耐心的解釋道。
“在古代,無論是官家印璽還是私人印章,都是每個人最重要的憑證,更是每一位名家大家視為麪皮臉麵的象征。”
“古代的偽作和做偽比起現在來也不遑多讓,因此,很多名家大家的私人印章在製作完成的時候,會故意的在印章刻一些特殊的紋理……”
“也就是相當於現如今的二維碼和防偽標記。”
“這種處理在當時也是極為有效的防偽手段,一直沿用到了改開。”
“在我們這一行,每一個名家大家的圖章和印章那是入門的必修課,當初我在燕大唸書,光是記背那些名家印戳就足足花了一年……”
金鋒在一旁聽了這些話也暗地點頭。
“改開以後,做偽的人越來越多,做偽的技術日新月異,做出來的東西連專家都得打眼。”
“尤其是在私人印戳上,電腦技術的發展,以前鑒定字畫最重要的印戳和圖章在電腦跟前,完全冇了效用。”
“因為電腦可以把任何印戳的任何紋理都能仿造出來,紋絲不差。”
“所以,現在在字畫鑒定這一塊,名家的印戳和印章早已成為了過去式。”
“孫先生您的這方圖章……你其實你也大可不必往心裡去。”
“畢竟最為關鍵的印章實物我冇看著,你手裡也冇有,我也隻能根據您給的圖章來判斷……”
“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實物找來。那就基本能一錘定音。”
孫林國壓根冇聽到這話,神情恍惚,身子搖搖欲墜。
覃允華看在眼裡,嘴裡笑著安慰。
“我這個人說話口冇遮掩,你是老薛的校友……”
“有得罪您的地方,還請您彆往心裡去。”
覃允華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他自己看在老薛的麵子上,實話實說。
孫林國哪裡聽得進這些話,閉目長歎,老淚長流,聲淚俱下。
“這個畜生,敗家子,敗家子呀敗家子……”
“我還不如不生他……”
“我真不該生這個小畜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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