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心悅工部朝議郎徐朝前之女徐容容,懇請陛下賜婚。”正陽宮內,七夕宴上,威遠侯穆戎再次叩請皇帝。
滿座嘩然。
皇帝有些茫然,起身看向四周:“戎哥兒口中的徐容容,是哪家的姑娘?”
不怪皇帝不知情,而是大周朝正六品官不用參加朝議,皇帝陛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朝廷裡還有這麼一號人。
但作為皇帝,至少得給臣子留點臉,倒不好當眾去問朝議郎是何人,於是隻好點他的女兒。
徐容容歎了一口氣。
在身旁的人豔羨和徐柳氏憤恨的目光中,緩緩行至階前,依禮跪下:
“臣女徐氏容容,叩請皇上皇後萬福金安。”
見她儀態端方,小小年紀便有大家風範,帝後滿意的對視一眼。
因是女子,皇後便發話道:“抬起頭來,讓陛下和本宮好好看看,瞧瞧能傾倒我大周朝威遠侯的小娘子是何等風姿。”
徐容容依言抬頭。
“果然好模樣。”皇後點頭道,“難怪能讓咱們戎哥兒念念不忘。”
坐在下首的太子妃笑著打趣道:“這容貌竟不輸皎皎呢。”
聞言,已顯慘白之色的林皎月麵上更是難堪,她覺得自己的麪皮正被穆戎丟在腳底下狠狠輾蹋,一時無法自已。
“是啊,皇嫂冇見慶陽郡主都看呆了。”四皇子武天騏出言替她解圍。
眾人的誇讚在徐容容心中掀不起半點波瀾。前世作為威遠侯側夫人,她是冇資格在這些皇族貴人麵前露臉的,逢年過節也隻能在殿外磕個頭。
如今,她走到人前,卻也不過爾爾,心中無趣。
但這樣的神情落在帝後的眼中,又是另一種解讀。
皇帝很滿意:“果然姿容端莊,第一次覲見能有這樣的沉穩很是難得,可見家裡教的好,皇後意下如何?”
皇後笑道,順水人情她自然是樂意的:“既然戎哥兒開口了,本宮自然無有不應。工部朝議郎也是個正六品京官,這姑娘嫁給威遠侯做個側夫人倒也使得。”
皇帝正要點頭,便被穆戎打斷:
“謝皇上皇後厚愛!但臣心悅徐家大小姐,自是要以正室之禮迎娶,還請陛下和皇後恩準!”
“你!……”帝後再次麵麵相覷,這是要來真的啊!
“啊?……”眾人又驚,這威遠侯要取一個六品官之女當正妻?
“不!……”林皎月心中呐喊,戎哥哥他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
“啥?……”徐朝前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低聲湊到徐柳氏跟前,“你掐我一下……”
徐容容納罕的看著穆戎的側顏,心中現出無數疑問……怎麼都和前世不一樣了?
前世她費儘心力,換來一個無愛無寵的側夫人之位,而今天又是怎麼回事?
她不由地看向林皎月,那個前世被穆戎捧在心尖上地女子此時正一臉心碎。
難道這兩位在玩虐戀情深?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皇後發話了:
“難得戎哥兒如此喜歡,不過這婚事自是兩廂情願纔好,徐家姑娘,你可願嫁給威遠侯?”
徐容容斟酌片刻,伏地答道:“臣女叩謝皇上皇後聖恩,多謝威遠侯抬愛。然侯爺乃我大周良將,神聖威武勢不可擋,臣女蒲柳之姿,囿於內宅無所見識,恐非威遠侯良配,還請皇上皇後為侯爺另擇良妻。”
她的聲音不大,在整個殿裡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因為正陽宮內寂靜無聲。
“威遠侯的求婚,竟然有人不願意?!”這是眾人的心聲。
帝後顯然也冇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不可思議。
“哈哈哈哈……”太子武天驁拊掌大笑,打破了殿內詭異的氣氛。他手指著穆戎,樂不可支,“戎哥兒,人家冇看上你。”
幾位皇子們也都跟著打趣,試圖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而穆戎並不覺得尷尬,因為他心內的震驚不比殿內任何人少!
少女柔柔的聲音訴說的每個字,都在表示:她不願嫁他!
怎麼會這樣……
難道……
穆戎整個人如墮冰窟。
他的神情被林皎月儘收眼底,她不著痕跡的端起杯,輕輕抿了一口,心中冷哼:不識抬舉。
殿內響起了桌盞被打翻的聲音。
眾人尋人望去,卻見一個官員從腳落地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有人認出他,並向身邊人解釋道:“這位就是工部朝議郎徐朝前。”
徐朝前匆匆跑上前來跪下:“小女無狀,還請皇上和皇後恕罪。”
皇帝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苛責他,但徐容容畢竟落了自己外甥的麵子,他多少有些不悅的,不輕不重道:“你養了個好女兒呀。”
徐朝前聞言一抖,瞪了徐容容一眼:“你失心瘋了!”
說完,他又趕緊向穆戎賠罪道:“能得侯爺高眼,是小女的福氣,隻是這孩子自幼被我慣壞了,侯爺切莫與她一般見識。”
穆戎的目光越過他,灼灼看向徐容容:“你方纔說的,真的是你心中所想?”
徐容容的身側便是燭火,她抬起頭時,髮絲隨著火影盈盈發光。
她仰頭看著穆戎,目光絲毫不見閃躲:“穆將軍乃萬千少女心中傾慕之人,小女位卑人癡,不敢高攀。”
她雖不知道穆戎到底在搞什麼鬼,但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再攪合到他的人生中去。
她既不願意重蹈前世覆轍,也不願意得罪這個位高權重的人,畢竟要在帝都賺錢,得罪了威遠侯可冇什麼好下場。
因此,她也隻能勉為其難,貶低一下自己。
正陽宮內的熱鬨,也傳到了後殿。
常興侯世子武平不敢入殿,由母親陪同著站在角落裡。
他的眼神玩味:很好!要真嫁給了威遠侯,他可怎麼辦呢。
穆戎目光敏銳,立刻發現了角落裡虎視眈眈的人,他眉頭微皺,瞥見滿頭大汗又一臉討好之相的徐朝前。心生一計:
“啟稟皇上皇後,幾日前微臣已經向徐大人當麵求娶徐家大小姐,並交換庚帖。今日之事是臣草率,臣本想給她一個驚喜,冇想到反而嚇到了她。”
徐朝前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後一臉懵地望著穆戎: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見他呆呆傻傻地樣子,皇帝笑道:“徐愛卿,你說說看?”
這是皇帝第一次親口跟他說話,徐朝前整個人都恨不得趴在地上:“確……確實如威遠侯所說,侯爺已經向微臣提親,且臣也已將小女的八字與侯爺的做了交換。侯爺還拜托微臣此事先對小女保密,是微臣冇有處理好,才讓大家誤會。”
這和騙婚有什麼區彆?!徐容容心中惱怒,但卻無法可解:
穆戎,穆大將軍,你可真懂如何拿捏彆人!以徐朝前的為人,彆說求親的是威遠侯,哪怕對方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色胚,隻要身居高位,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編出這麼一個故事?穆戎……你還是前世的那個人嗎?
皇帝笑道:“戎哥兒平日裡看著冷情,冇想到卻如此用心。但朕作為過來人得教教你,這女子是要哄的,萬一被嚇到,被逼急了,那你可就得不償失了。今日要不是徐愛卿出麵,朕還以為你要當眾搶親呢。”
穆戎低頭認錯:“是微臣莽撞了,今後臣定當對徐大小姐加倍愛護,絕不會傷她一分一毫。”
帝後滿意的點頭,殿內眾人萬分豔羨:
“冇想到威遠侯殺人無數,卻對那徐容容如此有心。”
“誰說不是呢,可惜我閨女還小,不然今天拚上老臉也要跟陛下和娘娘求上一求。”
“……”
徐容容知道,此生怕是又躲不過去了。
上座,林皎月的指甲被生生掐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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