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少年幽深死寂的眸子掀起一絲波瀾,餘光望向那個向來高高在上的長公主。
初入國子監,他得罪了鬱子安,自那之後鬱子安總是想儘辦法折辱他,而長公主從來都是在一旁縱容、漠視。
從不阻止。
今日這是怎麼了?
鬱子安滿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她,“長公主?!”
晏姝這個女人是瘋了嗎?她平日裡費儘心思哄著自己,想讓自己喜歡上她,今日竟然讓他跪下?!
晏姝不耐煩移開視線,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鬱二公子怕是耳聾了,本宮讓你跪下。”
一字一句,清晰明瞭。
鬱子安聞言,麵上的溫潤神色扭曲了一瞬,驟然浮起憤怒之色:“晏姝,你發什麼瘋?”
此話一出,周遭的宮女太監麵上卻儘是習以為常。
這洛邑城誰人不知晏姝愛慕鬱子安愛慕到瘋魔的地步。
生性高傲,性情冷然的長公主殿下,隻有在鬱子安麵前纔會露出一絲柔和,會放任鬱子安對她無禮。
甚至還滿心歡喜的道,鬱子安願意對她發脾氣,是代表他將她當成親近之人。
在鬱子安麵前,晏姝壓根不像個長公主。
如今鬱子安生氣了。
眾人都等著長公主再度低聲下氣的哄他。
謝斂垂在身側的手指攥緊又鬆開,強壓下心底那點微不可察的期待,不可能的,她那樣喜歡鬱子安,怎麼捨得讓他難堪.。
然而眾人卻見晏姝起身,驀地伸手一揮。
一道夾雜著內勁的巴掌落到憤怒的男人麵上。
“誰給你的膽子對本宮出言不遜?!”
鬱子安被一股大力狠狠甩在臉上,白皙如玉的麵龐上頓時顯露出鮮紅的巴掌印,唇角也溢位鮮血。
他捂著麵頰不敢置信地失聲怒吼,“晏姝,你竟然打我?!”
他急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晏姝,你這般對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你!”
“你一定會後悔的,我等著你後悔不迭來求我原諒你!”
“後悔?”晏姝冷冷地掃向他,“本宮是會後悔……”
後悔上輩子冇早些殺了鬱子安!
聽到晏姝口中道出“後悔”二字,謝斂神色一黯
鬱子安扭曲的麵龐上則是露出幾分有恃無恐。
一直以來,晏姝恨不得求著他喜歡上她,這會兒一定心裡後悔打了他。
若不將這一巴掌打回去,他絕不會原諒晏姝!
鬱子安放下捂著麵頰的手,疼的嘶氣,“我還未受過如此屈辱,長公主若是自行掌摑十個巴掌,我或許可以原諒長公主……”
“來人!”晏姝直接無視了鬱子安的話,“鬱子安對本宮出言不遜,冒犯本宮,蔑視皇權,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謝斂清瘦的身軀微震,眼睫發顫的抬眸。
鬱子安暗自得意的神情一僵。
涼亭外身穿黑紅色甲冑的侍衛麵麵相覷。
是他們聽錯了嗎?
在鬱子安麵前低若塵埃的長公主殿下,竟然要打鬱子安的板子?!
猶疑了一瞬,侍衛們很快將鬱子安拖了出去。
鬱子安不過一個三品戶部侍郎家的庶子,仗著長公主的喜歡冇少對他們這些侍衛動輒打罵。
他們早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直到被按上木凳上,鬱子安心中憤怒與慌亂交織,“晏姝!你今日若是敢動手!我誓死也要求皇上解除你我的婚約!”
“晏姝!你卑鄙無恥,心狠手辣連未婚夫都敢打——”
晏姝眼底冰霜凝結。
一月前父皇給她和鬱子安賜了婚,她將以長公主之尊下嫁給一個區區三品侍郎家的庶子。二人身份差距太過懸殊,但上輩子的晏姝絲毫冇有覺得委屈。
鬱子安雖是庶子,但他才貌俱佳,穩坐洛邑城第一公子之位五年。
他所寫的詩,被文人墨客和世家子弟競相追捧。
最重要的是,她十二歲那年秋獵被猛虎襲擊,鬱子安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捨命救了她。
自那之後,她一顆心就落在了鬱子安身上。
她以為他是良人,可死過一次她才明白,有些人哪怕讀了萬卷聖賢書,哪怕再有才學,也掩蓋不了骨子裡的惡。
鬱子安隻是一個披著敦厚知禮外皮的偽君子!
晏姝冷眼看著侍衛重重落下板子,再度冷聲道:“看來鬱二公子身體強健,二十大板恐怕不會讓他長記性,再加二十大板。”
侍衛們中氣十足的應聲,“是!長公主!”
鬱子安的慘叫聲傳遍了禦花園,淒厲慘絕到讓人聞至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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