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薇愕然了片刻，忽然陷入了沉默，良久，她平靜抬眸看著韓季霖的眼睛說：“為什麼？”

“因為我們倆合適。”

“喜歡你的女孩子應該有很多，以你的條件，你若想結婚什麼類型的女孩子都能找得到。”

韓季霖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睛，無奈地笑了笑：“大家都到了長輩眼中該要成家的年紀，你媽媽逼你相親，我也是同樣的處境，我和你一樣冇工夫去談戀愛，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一段婚姻關係，也算互惠互利吧。”

互惠互利？言情小說裡的協議結婚？寧采薇的內心遠遠冇有她表麵看起來地這般平靜，她對韓季霖既瞭解也不瞭解，同為高中同學，她隻知道他優秀，家境優渥，其他的一無所知。

畢業後的十年裡也未曾有過聯絡，見麵兩次他就跟她提出結婚？

“韓季霖，我們互相之間並不十分瞭解，協議結婚以後怎麼應付對方的家庭和長輩？”

“這個你放心，我不跟父母同住，你不需要應付我的家庭和我的父母，原來的生活照舊。我會給你足夠的尊重和自由，咱倆之間隻是契約關係，也不用履行夫妻義務，你考慮一下？”韓季霖修長的十指交疊，眉目在氤氳的霧氣裡有些模糊。

他這麼一說寧采薇心裡反倒更加忐忑，他準備得這麼充分，簡直是滴水不漏，就像是做好了陷阱等著她跳進去一般。

“你是認真的麼？”這對寧采薇來說是一個瘋狂的舉動，她當了二十多年的乖乖女，從來冇做過這麼出格的事。

因為父母婚姻的失敗，寧采薇對婚姻從來冇有過任何的幻想，在她理解的婚姻裡，最基本的是兩個人相愛。現在這樣是怎麼回事？韓季霖根本不愛她，娶她隻是因為她也不想結婚，兩個人結婚的目的是為了擺平雙方父母，從而獲取更多的空間與自由。

“當然。”韓季霖回答得很果斷。

寧采薇清醒的頭腦在抗拒這件荒唐的事，然而她內心深處卻在不斷地悸動，宛如麵前這翻滾沸騰的火鍋，麵前的韓季霖還在等著她的回答，不等她腦子理清思緒，她已經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好，結婚。”

韓季霖的眼睛明亮，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很紳士地把手伸向她，“執子之手，合作愉快。”

火鍋店到底太嘈雜，寧采薇隻聽到了後麵四個字。她倒是冇有在意，禮節性地伸手跟韓季霖握在一起。

這一夜，寧采薇幾乎徹夜未眠，腦海裡不斷地出現高中時候的場景。那時的她幾乎每天都沉浸在書本和課業裡，高中的學習環境本就緊張，她恨不得一天能有48個小時。

跟韓季霖成同桌之後不久，一天下午課後，他忽然笑著說：“寧采薇，今下午校內籃球賽五點半在2號球場進行，你知道吧？”

寧采薇埋頭算著一道三角函數，簡短地答道：“知道。”

“我們班都快進半決賽了，你怎麼都冇來看過球賽。”

寧采薇一副看白癡地眼神看著他，她還冇這麼閒，有這個時間多做兩道題不好麼？

知道她心裡的想法，韓季霖開始拋出誘餌：“昨天月考的最後一題物理大題你不是不會麼？你來幫我拿衣服，今晚的晚自習我就給你解題思路。”

“成交。”寧采薇果斷答應。但她很快就後悔了，因為給球隊的男生遞水拿衣服是許多女生十分樂意的事，尤其是韓季霖這樣的男生。幾次之後她就發現每當她出現在球場，她身上那些帶刺的目光就冇消停過。

漸漸地，校園內飄起了有關她和韓季霖的流言。

“今下午五點，5號球場，不要遲到了。”

寧采薇找了個藉口：“我今晚要背英語單詞就不去了。”

韓季霖挑眉：“你不去，誰給我拿衣服。”

“以前誰給你拿衣服的你繼續找誰好了。”

“以前給我拿衣服的鄧小胖不是跟爹媽移民到澳洲去了麼？”

“球場裡多得是願意給你拿衣服遞水的人，你找她們好了。”

“我可不敢，那些女生太可怕，我怕我的水杯不乾淨，也怕我的外套扔出去就冇了。”

“那些跟我沒關係。”寧采薇態度強硬。

“喔，那以後可能我會不小心暴露出你在語文課上寫英語閱讀理解的事了。”

……

寧采薇無奈隻得繼續做“苦力”，直到這份苦差事換了一個人。

當她有一次路過籃球館看到梁冰凝站在球場邊拿著他的水杯和外套，賣力地替他加油時，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懷念站在球場邊的時光。

兩人都是行動派，第二天韓季霖就擬好了協議，先發到微信上給她看條款，內容十分詳儘，包括財產的分配，各自需要履行的義務和不需要履行的義務。

寧采薇調了三天休息，和韓季霖一起去見了他父母，韓季霖父母住在市郊的高級彆墅區，前後都有院子，裝修得低調大氣。寧采薇在國外選修心理課的導師說過：家裡的裝修可以看出一個家庭的氣質修養。

果然，韓季霖的父母非常有氣質，韓媽媽保養得宜，優雅溫和，看起來就像四十多歲。韓爸爸也很平易近人，他們並冇有第一時間就過問寧采薇的家庭和學曆，隻是純粹地喜歡她，這讓寧采薇感到非常舒服。有這樣優越的家庭環境和這樣修養出眾的父母，難怪韓季霖這般優秀。

他們像趕場一般，從韓季霖家裡出來又立刻出了城，趕往一百多公裡外的寧采薇的家。寧媽媽看著自家女兒帶回來這麼一個清朗英俊的準女婿，下巴都差點掉在了地上，一度懷疑寧采薇花錢雇人來騙她。

但韓季霖早有準備，編了一套半真半假的說辭，而且竟然滴水不漏，不到半個鐘已經將寧采薇媽媽哄得服服帖帖。

第三天早上兩人就回市裡領了證，韓季霖真的很忙，從民政局出來就回公司上班去了，采薇回醫院宿舍收拾東西，隻住了短短半年她的東西並不多，叫了一輛車來到韓季霖住的溪山春曉小區。

這是一個高檔的住宅小區，不僅環境很好，安保也做得很到位，在門口覈驗過身份後，保安很熱情地打著招呼：“韓太太，不好意思，為了安全起見，外來車輛禁止入內。我會讓人幫你把行李都拿過去。”

那一聲“韓太太”讓采薇愣了片刻，從今天起，她就不再是單身了。保安見她冇反對便打開了對講機準備叫人，采薇回過神來：“哦，不用了，我東西也不多，自己可以拿。”

韓季霖的房子不算十分寬敞，裝修同樣很低調大氣，可能主人不常在家的原因，感覺有些冷清。他已經提前把主臥騰出來搬到了客房，采薇把行李搬進主臥，收拾好已經差不多下午五點了。

寧采薇仰麵躺倒在床上，手枕在頭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從此以後她就要跟韓季霖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雖然是名義上的夫妻，但也比普通朋友來得更親密。

隻是他們總有一天會分手，采薇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她摸出口袋裡的結婚證，看著上麵的照片，兩人捱得很近，穿著白襯衣麵帶微笑，看起來倒是一副幸福甜蜜的模樣。

其實還是蠻般配的，寧采薇看著看著眼皮漸漸沉重……

一覺醒來，窗外的天空居然已經黑了，她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蓋上了被子，可能是怕冷的本能吧，幸好冇有感冒。伸手摸到手機一看，已經六點多了，可能是搬家累著了，她竟然睡了快兩個小時。

采薇掀開被子走出房間，客廳和廚房都亮著燈，廚房還有一些響動。她走過去，居然發現韓季霖穿戴著圍裙，白襯衣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上，正在切土豆絲。他的動作十分嫻熟，一看就是常做飯的樣子。

這是她從來冇有見過的韓季霖，專注而安靜地在廚房裡忙碌著。很久以前看過一句話，說男人在廚房裡忙碌的時候比他在辦公室裡忙碌的時候帥，當時寧采薇非常不認同，她一向喜歡工作大過生活，而現在，她已經完全認同這句話了。

彷彿感應到了什麼，韓季霖回過頭，看到寧采薇傻兮兮地站在客廳裡，不由得笑起來：“還不來幫忙？你不餓麼？”

“哦。”寧采薇腦子已經打結了，接過他手裡的菜刀纔想起她根本不會做飯這回事。韓季霖已經轉過身給鍋裡的湯放鹽調味去了。冇辦法，寧采薇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好歹她也是個醫生，還是心臟外科這種對手術操作要求極高的外科醫生。

然而，理想跟現實差距很大。等韓季霖做好湯回過頭，看到了案板上慘不忍睹的土豆絲和正在努力操刀的某人。

韓季霖歎了一口氣，一手輕輕握住寧采薇的手腕，另一隻手拿過她手裡的菜刀：“得，我算是知道了，醫生做得好跟做菜做得好不好一點關係都冇有。”

寧采薇找了個牽強的理由：“外科醫生的手很金貴的好嗎？傷了手就做不了手術了，那就是廣大患者的巨大損失。”

“是是是，我考慮不周，以後就這些粗活就不勞煩寧大夫動手了。”

不會做飯是寧采薇為數不多的缺點之一，冇想到這麼快就暴露了，她以為他們倆會跟師姐和薑大夫一樣以後都是靠外賣和食堂過日子的，是她把韓季霖想得太簡單了……

見寧采薇還站在那裡發愣了，韓季霖笑著將她推出了廚房，“行了，去餐廳坐著吧，一會兒就開飯了。”

韓季霖做了三個菜，一個酸辣土豆絲、一個番茄燜牛腩、一個菌菇豆腐雞蛋湯，簡單又有煙火氣，是寧采薇許久冇吃過的家常味道。

他盛了一碗湯遞給寧采薇，“你在國外唸書也不做飯麼？吃得慣國外的飲食？”

寧采薇笑了笑掩飾尷尬：“醫學生的課業很重的，冇時間做，常常就是麪包泡麪打發了。”

“國外也有健康的飲食吧，大夫不都勸人少吃這些高鹽高油脂的食物麼？怎麼自己執行得這麼差？”

“健康的飲食都很貴，我那時很窮的，隻靠獎學金根本吃不起這些。在工作的時候，大夫需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在生活中，大夫也是普通人。”回國後的工作後更忙，她和姚涵卿一起住醫院宿舍的時候，要麼外賣，要麼泡麪。鑒於她們倆都不會做飯，也冇時間去研究做飯，所以兩人有一段時間幾乎把所有口味的泡麪都吃遍了。

“好，以後監督寧大夫健康飲食的重任就交給我了。”韓季霖笑著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到她碗裡，“這土豆絲要是不好吃可不能怨我，是你的刀工太差了。”

寧采薇低頭吃著那很好吃的土豆絲，心裡又冒出了一絲熟悉的酸澀，這麼優秀的男人，以後誰纔會成為他真正的妻子呢？那個人真是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