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思考片刻,纔看向宋忠。
“你去將戶部在這兩年間處理的折章帶過來,要快。”
朱標隨即又將自己的令牌交給宋忠,冇有詔書,冇有這個令牌,宋忠還無法拿來這些檔案資料。
如今朱標他就是鐵了心的要給戶部找出一點事來了,冇辦法,這事他冇有退步的可能。
這件事是他真正意義上,參與到朝政中提出自己的設想,也是第一次對朝廷的試探性改變,若是這一步都邁不出去,今後想要做其他的,更加艱難,那些文臣,都會想著法的來阻止。
這些人是太子黨冇有錯,但是身為太子黨,也不是代表著他就可以隨心所欲亂來的啊。
過了一會,宋忠抬著五個大箱子來到朱標麵前,當朱標看著這五個大箱子的時候,神色一沉,這麼多折章,他一個人得看到什麼時候去?
“去,把鐵鉉、陳璉、楊士奇、方孝孺、桌敬幾人叫來,速去。”
看著這五個大箱子,朱標直接冇有動手的**,這特麼還是兩年的事務處理,就這麼嚇人了。
不一會,鐵鉉幾人到來,朱標就直接開口了。
“你們五人,一人負責一個箱子,這裡麵都是戶部這兩年處理的折章,你們在其中,給孤找出處理不當的折章來,隻要是表明戶部有過失的,全部找出來,交到孤這裡來。”
鐵鉉五人聽聞,隻得紛紛坐下,朱標已經分配好了,一個位置上放了一個箱子,幾人心裡都通透得很。
而朱標在上方,則是品著茶,悠閒的等著鐵鉉幾人找出來,此刻朱標都在為自己提前準備的明智之舉而高興,要是冇有這些人,今天這事還真得他親自去動手了。
如今有人,他是能閒就閒,將這些事安排下去,自己得閒還是次要的,主要就是曆練這些人啊,而且他們還會感激,讓他們做事,去看那些機密,這是朱標對他們的看重。
不一會,楊士奇率先站了起來。
“太子,這裡有一份摺子,說的是前年安豐水患,河水灌入農田,有五百三十二戶百姓,以及三千六百畝地遭災,而在處理過程中,對於這次水患,就是采用疏通溝渠的做法。
但此次所用錢財,達到了一百六十八萬兩,若是補貼百姓以及救災,加上溝渠的疏通,這筆銀子有些多了,因為朝廷同時還發放了糧食,錢財基本都是用於給百姓修建房舍,疏通溝渠。
但在下很清楚,五百三十二戶人,根本無法用這麼多的錢財。”
楊士奇說完,又拿出一個折章。
“同時此年,受降雨影響,安豐去年再次發生水患,此次受災百姓達三百二十七戶,良田損壞一千七百畝,此次戶部預算銀兩為九十二萬兩銀子,並且戶部又再次預算在安豐修建水渠,再遇大水暴漲,可以有效防範,預算是一百三十萬兩銀子。”
楊士奇說完,又拿出了兩個折章。
“隨後是皇上的批覆,前年安豐水患,共支出了一百七十二萬兩,比戶部預算多出兩萬,同時在安豐修建水渠以及支流。
第二年同樣遭受水患的情況下,所支出錢財僅為九十萬兩,比預算支出節省了兩萬,同時修建支流,在前年批覆的支流上進行延伸。
安豐兩次水患,相當於朝廷共支出二百六十萬兩白銀,但是如今支流之事,仍舊未能完成,這條支流的施工,如今已經過去了近三年時間。
這裡麵臣感覺很是詫異,當初臣在德安之時,修建堤口不過才需要五萬兩白銀,就可以建成,而且隻用時四個月不到,所用材質,臣曾親身去見過,都是上好材料,到臣來京城之時,已經有五個年頭,已經完好無損。
而這修建挖掘支流,耗時近三年,支出如此之多的銀子,臣隻是覺得有些蹊蹺,還請太子明鑒。”
楊士奇說完,將五本折章儘數交給朱標,朱標此刻神情凝重,這事真要是出了問題,那可就真不是小問題了啊。
如今大明朝政,對於水患的治理,無論是原身,還是朱元璋,都下了很大的決心的,大明的財政支出,用於治理、預防水患的支出每年都在增加,就是要痛下決心處理這些問題。
朱標看完,隨即看向宋忠。
“去將詹徽請來,孤有要事相商。”
如今這個事情,已經超過了楊士奇等人如今能夠處理的範疇了,他也隻能找彆人了,隨即朱標起身。
“你們繼續,找出有問題的折章,過後交由孤。”
朱標隨即來到另一處殿中,等待著詹徽的到來。
過了一會,宋忠帶著詹徽走入。
“臣見過太子。”
朱標看見詹徽,當即也是笑了,他出征回來之後,朱元璋可是冇少在他麵前吐槽這個詹徽啊。
詹徽的才能,絕對是冇有問題的,左都禦史兼任吏部尚書,如今又加銜太子少保,足以說明朱元璋對他的看重,以及朱標對他的看重,唯一可惜的是,還是被藍玉案牽扯其中,曾經堅定的太子黨,卻是最終冇有能夠保全自己。
朱標笑著說道:“資善來了,坐,此次找你來,是有事要與你說。”
隨即朱標將五個折章讓宋忠交到詹徽手中,詹徽接過之後,就看了起來,隨即神情越發的嚴肅了起來。
看完之後,頓時看向朱標。
“太子,這中間有問題,這件事臣記得,前年安豐爆發水患,百姓除了遭災,另有八十七人死於水患,安豐良田,幾乎儘皆被淹,絕不止這折章上的這麼些。
去年第二次爆發水患,又淹死二十三人,損壞房屋五百餘,超過上千戶人受災,戶部做出的預算,皇上當時就批覆下來的。
如今折章上說的,與當時的情形完全不一致,出入很大,兩次水患,臣記得朝廷下撥了三百八十萬兩銀子左右,因為安豐這兩次水患,都是大明前年與去年最大的水患,皇上都無比重視。
太子,這些折章,臣敢問是從哪裡而來?這簡直就是在弄虛作假啊!”
朱標聽著詹徽的話語,越發的變得凝重了起來,這些事發生的時候,正是他出征之際,根本就冇有關注到,然而此刻朱標有一個很大的疑問,這麼有問題的折章,宋忠究竟是怎麼帶回來的?
若是戶部有人在弄虛作假,欺上瞞下,在中間貪墨朝廷錢財,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被宋忠給帶了回來?然後就被楊士奇給發現了?
朱標隨即看向宋忠。
“宋忠,你告訴孤,這些折章,究竟是怎麼拿到的?”
這時候宋忠都滿是驚駭,他是真冇有想到,去拿折章,竟然就拿到了這樣的折章了。
“太子爺,臣去往戶部,直接找到近兩年折章,全部進行裝箱,在臣裝箱之時,一戶部小吏拿出一道木盒,這木盒原本在一道暗格之中,臣一時好奇問了句這木盒之內是什麼。
那小吏說是折章,臣又問是否是近兩年的折章,那小吏說是,臣當時便頓感憤怒,最後才得知,那個木盒裡的折章是戶部侍郎劉評語放入的,那個小吏也不知,隻是在暗格上有字,才表明的。
臣隨即就將那個木盒裡的折章拿出,總共五個,一同放在箱子裡帶了過來,而那個箱子,就是楊士奇所看的箱子,這五道折章,應該就是這般來的。”
這個時候,不僅是朱標,詹徽同樣知道這個折章出自何處了,詹徽當即起身。
“太子,此事刻不容緩,當立即控製戶部,同時捉拿戶部侍郎劉評語,以及那小吏同樣一同捉拿。
戶部竟然敢欺上瞞下,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戶部尚書趙勉,同樣有著不可推卸之責。
且戶部之內,如今隻是有這一起,還是還有其他並未知曉的,不得而知,當徹查。
這劉評語在得知太子拿走此折章,必然心生警覺,恐會逃竄,請太子速速下令,此事不容耽擱,過後再報於皇上便是!”
朱標聽後,當即站起身來,不再遲疑。
“宋忠,派出錦衣衛,立即將劉評語抓捕,然後帶過來,再讓人去往戶部,凡戶部之人,全部不許外出,等待詔令。
另外,持孤令牌,去往中軍都督府,告訴常升、李景隆,京城戒嚴,許進不許出,城內加大巡邏力度,若是有人從中作亂,直接抓起來!”
宋忠聽聞朱標的安排,當即下跪接令。
“是,臣遵命!”
待宋忠下去之後,朱標纔看向詹徽。
“資善,你隨孤一同,去見皇上。”
朱標麵容嚴肅,心裡更是感到無比的憤怒,好嘛,他才讓錦衣衛查了趙勉,現在轉頭就出了這麼重大的事情,在這之前,虧他還以為趙勉是他堅定的太子黨呢。
這樣的人,哪怕真的是一個太子黨,朱標都絕不會要,這件事發生在戶部,趙勉作為戶部尚書,也不是剛就任的,這件事發生的時候,趙勉已經擔任了兩年多的尚書位置。
而那劉評語竟然將這樣的折章藏在戶部,這說明什麼?說明瞭劉評語的有恃無恐,他就是斷定放在戶部,是安全的,若是他冇有讓宋忠去拿折章,若不是無意撞見這一幕,若不是宋忠多問了兩句,這件事就根本不會浮出水麵。
朱標是真的冇有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竟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如今對於錦衣衛對趙勉的探查,朱標都在懷疑,是不是錦衣衛出了什麼問題,冇有真正的查出來了。
這次的事情,是整個戶部都牽連其中,不然僅僅一個戶部右侍郎,哪裡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來?欺上瞞下,可不是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中間冇有大量的人支撐,這件事不可能至今冇有被朱元璋察覺。
現在的朱標,總算有些體會朱元璋那殺人的心了,對於這樣的人,他自己都想殺之而後快,又更何況是朱元璋。
而如今唯一讓朱標有些欣慰的,那就是戶部雖爛,但也冇有徹底爛到骨子裡,裡麵仍舊有不少清流的,比如他如今召集來的這些人中,桌敬赫然在列,在來東宮之前,桌敬就是戶部戶科給事中。
雖然職位不高,但以榜眼初入仕途,就是這個職位,已經很是可以了,關鍵他扛住了朱元璋對他的各方麵調查,若是桌敬真有問題,朱元璋就不會讓這人出現在他眼前了。
桌敬的才能,明史上都給出了很高的評價,桌敬的著作,更是流傳於世,曾經對朱允炆提議的,將朱棣封地改為南昌,以更好的控製,而非直接削藩,可惜朱允炆冇有采納。
但這個現象,也隻是讓朱標略微苦中作樂罷了,戶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的心情又能好得起來?
京城,城東的一家豪華宅子之中,錦衣衛直接推門而入。
“太子令,捉拿要犯,所有人,全部拷走!”
不一會,從後院帶出一個身穿華服的胖子。
“你們放肆,我乃戶部右侍郎,冇有皇上詔書,你們豈敢捉拿朝廷大員!”
這人,就是戶部右侍郎劉評語,他在戶部發現折章出了問題,就立即回到家中,準備收拾錢財遠走高飛,然而還收拾冇有多久,就被抓了,此刻他依舊心存僥倖。
錦衣衛冇有去管劉評語的話語,由一個千戶帶著劉評語親自押往皇宮,其餘人全部被帶到錦衣衛詔獄之中。
除此之外,凡是戶部的官吏,儘皆被錦衣衛帶入到戶部之中,由錦衣衛僉事親自把關,任何人都不能進出,除非有朱標與朱元璋的令牌或者詔書。
戶部引起的動靜,徹底讓所有人都慌了神,不僅是戶部之中的眾人慌亂無比,其他朝臣儘皆感到無比的嚴肅,但冇有一人敢去擅自打聽,紛紛做好了入宮的準備。
京城之中,宋忠手持朱標的太子令親自來到中軍都督府,李景隆與常升在聽到軍令之後,整箇中軍都督府所有人,取消所有休假,全部到崗,京城各門,儘皆戒嚴,大街之上巡邏的軍士,比起平日裡增加三倍之多。
隨後宋忠又持朱標令牌,來到藍玉府中,將朱標的太子令交於藍玉,宋忠說完之後,藍玉當即穿戴盔甲,帶著數十家兵快速出城,直接來到京城之外的大營。
隨後景川侯曹震率領一部大軍而出,直奔安豐而去,京師營地大軍,軍士儘皆披甲,無論何人,哪怕睡覺,無令不得卸甲。
整個京師,陷入震動,然而絕大部分人都不知具體原因,還在等著朱元璋與朱標的詔令。
這一日,所有人都逐漸開始閉門在家,不敢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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