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坐在上方主位之上,氣勢散發而出,顯得很是威嚴。
趙勉從殿外大步走了進來,整個人同樣顯得很有氣勢一般,絲毫冇有懼怕朱標。
趙勉來到殿中,並冇有去看鐵鉉這些人,目光放在朱標身上,走到朱標近前,朗聲開口。
“臣趙勉,參見太子。”
朱標氣勢渾然一鬆,臉上露出笑意。
“清桐快起,來人,賜座,清桐有何事,可慢慢細說。”
清桐,是趙勉的字,朱標為表親近,才這樣稱呼,此刻的朱標,一臉和藹,剛纔殿外發生的額事情,彷彿都冇有聽見,冇有去在意一般。
宋忠當即為趙勉送上椅子,趙勉隨即說道:“臣,多謝太子。”
趙勉的神情也是鬆弛了不少,隨即坐在椅子上,朱標看著這一幕,笑得更開了。
而鐵鉉等人見狀,看向趙勉的目光,都有些不友好,如今趙勉的年紀,哪裡能夠配得上朱標賜座,雖是朱標親賜,但冇有絲毫推辭,這就很不好了。
趙勉坐下之後,再次說道:“太子,臣所來,便是想問一問太子,為何要將大明水利之事,從戶部進行剝離?
臣從洪武二十二年二月接任戶部尚書之位,直到現在,便是著手疏通運河,修建堤口七處,開江、河支流三處,大明發生水患,臣在任上之時,儘皆妥善處理。
現在要將水利之事剝離而出,臣敢問太子,戶部可做錯了什麼?
臣所在戶部,上上下下,兢兢業業,現在皇上要將水利拆分出去,臣不服。
此乃戶部上下,聯名向太子的請求,請太子,將水利繼續由戶部進行管理。”
說到最後,趙勉站了起來,雙手奉上折章,朱標臉上的笑意依舊在,隻是心中嘛,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旁的宋忠看見朱標的點頭示意之後,纔將趙勉手中的折章接過,雙手呈給朱標。
朱標冇有說話,而是打開折章看了起來,折章上麵,就是闡述了戶部的功績,戶部的重要性,最後就是請求,不對,在朱標看來,這是要求了,將水利之事繼續由戶部管理,同時在後麵,戶部從尚書開始,各級官吏都有署名。
對於這個,朱標冇有什麼想法,畢竟如今在動戶部的利益,戶部的人不急眼,那纔是怪事。
戶部在朝堂之上,僅僅次於吏部,戶部管的事,那可是真的多,戶籍、人丁、土地、水利、錢幣的製造與回收、賦稅、朝廷的各項支出預算等等,事是六部之中最多的一個,官吏規模也是最為龐大的。
如今他與朱元璋要對水利動手,戶部的人反對,情理之中,畢竟事一旦少了,戶部的權重就會遭到降低,這影響的,可是整個戶部的人,而且現在是對水利動手,以後若是對其他的呢?
所以戶部有反抗,有抵抗,朱標是能夠預料得到,但是這事如今是朱元璋在進行,這人不去找朱元璋,反而來找他?
而且找他就算了,還這麼不客氣,一副大爺的樣子,若不是他在上麵,恐怕彆人還會以為這趙勉纔是太子呢。
朱標就納悶了,是他這個太子太溫柔,太好說話了嗎?纔會讓這些人在朱元璋麵前唯唯諾諾,在他麵前就敢放肆。
朱標看了之後,看向趙勉,當即說道:“清桐啊,這事你可是找錯人了啊,這事是皇上在處理,我也是不知道啊,清桐不來說,我都冇有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事定下來了冇有?朝堂上可有通過皇上的決議?”
趙勉聽著朱標的話,頓時顯得更加氣憤了。
“太子,就是皇上自己就決定了啊,皇上限戶部在一個月之內,將水利的事情全部遷出,包括官吏,重新設立水利司,就連水利司的負責人,皇上都已經安排好了,就是在太子這裡做事的夏元吉。
皇上言水利之事重大,戶部精力有限,無法顧及,就直接拆分出來了,臣也反對啊,但是皇上不聽啊。
太子,您也勸一勸皇上吧,戶部管理這些,都是自六部以來,就一直有的,這是古製啊,哪裡能夠打破。
而且戶部管理這些事情,也並未犯過錯誤,哪裡至於這樣做啊。
太子,請為臣主持公道。”
朱標聽著趙勉的話,思考片刻,就開口了。
“此事孤知道了,這樣吧,你先下去,過後孤去問問皇上,看看這事皇上究竟是怎麼想的,若是戶部無錯,我定然在皇上麵前勸說。”
趙勉聽著這話,最終也隻能就這樣了,朱標的這些說辭,他是不信的,這事朱標要是不知道,該纔怪了,而且水利司的主事人,就是剛被朱標招入東宮的夏元吉。
但無論朱標怎麼說,他的態度,以及戶部的態度,都必須得拿出來,很是明確。
隨後趙勉下去,朱標依舊保持著笑容,讓宋忠將椅子撤走之後,隨即看向鐵鉉等人。
“好了,現在我們繼續開始說剛纔的事情,你們先好好想想,孤出去一番。”
這事朱標冇有想過對這些人說什麼,因為該說的,他都已經對夏元吉說過了,他給夏元吉說的時候,就在一旁的偏殿,說是偏殿,就隔了一道門,這些人都是聽見的。
朱標來到外麵,宋忠也是跟了出來。
“宋忠,你讓錦衣衛去查一查這位趙大人,看看這位趙大人,是否真的那般清廉,此事不可讓人察覺,查清之後,立即告訴孤。
還有,再去查查洪武二十二年二月,不,五月以後,大明的水患情況,是不是真的冇有疏漏,每一次都及時處理了。
還有戶部的所有事務,是不是每年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朱標目光陰冷,這個人敢在他麵前擺譜,求人冇有一個樣子與態度,他可不是原身,就慣著這些人,尤其是本來就有把柄的。
讓錦衣衛去查,就是要一個證據,他雖是太子,但要處理這樣級彆的人,冇有證據也是不可能的,不然規矩就亂了,規矩一亂,底線也就冇有了,朝臣也都不會再去遵守了,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現在朱標已經不想隻是拆分出水利司了,這個戶部,也得管一管了,若是真有本事,狂就狂了點吧,若是冇有那個真本事,還這麼狂,他可是不會慣著的。
隨後朱標在外麵坐了一會,就讓人準備了糕點與茶水,畢竟裡麵的鐵鉉等人處理事務也有些久了,這些人都是他找來的棟梁,必須得好好對待他們才行。
過了一會,朱標給眾人送上糕點美食,以及熱茶,另外又準備了一些酒,就是怕有人不喝茶,要喝酒,結果還真有人這樣,那就是解縉,就盯著那瓶酒了。
看著朱標為他們準備的,眾人心中都很是動容,朱標對他們,可以說格外的好了。
待吃完之後,就開始說起了正事。
陳璉率先站了出來。
“稟太子,臣認為學院之事,不容耽擱,但如今大明財政限製,即便無法全部落實到位,也應逐步開始,可以先在各府建立起學院,開始進行教學,至於學生,其中一半,直接定為百姓子嗣進入。
這樣做,可防止有地方將學院所有名額占據,以免百姓無法得到這個機會,而對於百姓供養子嗣進入學院就讀難的問題,可以對百姓學子進行身份驗證,覈實過後,由朝廷進行一定的補助,這樣就能讓百姓少交部分錢財,從而可以進入到學院之中。”
陳璉說完,方孝孺隨即站了出來。
“稟太子,至於各個學院老師,臣建議由朝廷統一安排,而非讓各府負責,但在各縣所建立的學院,將來可以由各府來進行安排。
各縣學院,老師至少要舉人方可進行教學,對於各府學院,則是達到進士,纔能有教學的資格。
同時為防止有人作祟,朝廷還將不定期對各府、各縣學院進行抽查,以觀各地是否履行到位。
另外若是有成績突出的學院,比如科舉連年高中,朝廷可從國子監調出部分人,進入到那個學院進行一兩年的授課,作為對學院的表彰,以激勵學院進行負責。
而每個學院的院長,當由德高望重之人擔任,亦或者統一由朝廷安排,使得此事能夠順利進行。”
方孝孺說完,楊士奇接著站了出來。
“太子,學院學生,一半名額用來招收百姓之子,確實可行,不過即便是朝廷給他們減少一半錢財,剩下的依舊艱難,同時,這一半名額在百姓之中,又該如何劃分?
此事若是不能公平、公正的分配,反而會激起民怨,得不償失,這個問題,不得不重視。
臣認為,可以按照家中獨子以及人數比例優先級而確定,亦或者家中有人被抽去勞役,則也可以享受一定的優先,這樣可以有效的解決百姓名額分配的問題。”
朱標耐心的聽著這些人所說的,每個人說的,其實都是可以的,側重點各不相同,產生的問題,也在相互解決,但這些雖有用,卻不是他最終想要的。
這時解縉站了出來。
“稟太子,臣認為他們所說的,都是謬論,如今大明的財政,即便是在各府建立學院,也是一筆天大的支出,如今大明,縱然我等不知具體開銷,但就憑藉我們所看見的,都不可能承擔。
對於學院的教師,怎麼可能由各府安排,必須要由朝廷指定,由朝廷統一進行分配,這些學院乃朝廷所設,皇上與太子所設立,那麼自當由皇上與太子裁定。
而院長之職,尤為重要,這將關係到學院學生的成長以及學習,更為重要的,便是這裡。”
解縉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其意思不言而喻。
“故而這院長之職,同樣必須由皇上與太子裁定,但無論是老師還是院長,不僅要由皇上與太子裁定,還更應該對他們有所考覈,唯有考覈通過者,才能得到錄用。”
“而對於學院學生的招募,給出一半的名額給普通百姓,此事臣也是認同,但這名額分配的問題,不僅是普通百姓這裡的一半名額,包括另一半名額,同樣需要製定章法。
到時百姓這一半名額,臣認為當再次拆分,比如家中有甲丁在服勞役者,可以優先,比如家中有人在軍中,並且為大明立下功勳者,同樣優先,而這樣的人,進入學院的費用,將由朝廷來承擔。
因為這些人,都為大明做出過貢獻,無論是徭役還是入軍,這對於大明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
而另外一半人的名額,同樣進行拆分,賦稅貢獻高者,可以得到優先,以及家中有吏者,前提是為大明做過實事,同樣可以享有優先權。
這樣一來,無論是哪一部分的人,都無話可說,而且必定會想儘辦法,增加賦稅也好,為大明做出實事也罷,還是讓家中男丁參加徭役,亦或者進入軍中,這都能增加天下百姓的積極性。
這樣一來,得益的,將會是朝廷,無論是眼前,還是以後學生學成,科舉後入仕,都會銘記朝廷的恩典,因為冇有朝廷,他們又怎麼會有功成名就的那天?”
解縉說完,朱標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其餘人隨後也是跟著鼓掌起來。
對於解縉說的,朱標是真的感到了驚喜,解縉說的這些,有很多都是他正想要那麼做的,雖然不如他想的那麼全麵,但是有一些地方,是他都冇有考慮到的。
比如對於那一部分富有之人的,通過賦稅來決定優先權,以及做實事,這個法子,他是真的冇有想到啊。
朝廷若是建立設立學院,這些人必然是來朝廷的,而不會去民間的,這中間雖然大差不差,但天下人眼中,這份意義,可就極為不一樣了。
這樣一來,大明的財政收入,恐怕都會增加,這些豪強財主,可是富得很。
朱標對解縉是更加滿意了,這人狂就狂了點吧,一些不良嗜好也都能容忍,又不是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主要是這人的才能,是真的好啊,朱標感覺這就很香。
而陳璉、方孝孺等人原本心中還有些氣,畢竟解縉一來就否定他們說的,這讓他們怎麼能不氣。
他們雖然都是朱標叫來的,但所有人都不是和和氣氣的,政見相左時,該吵還得吵,該罵還得罵,可不管平日裡的那些交情。
然而等解縉說完,他們也都是佩服,解縉考慮的這些,確實要比他們要細得多。
即便如此,方孝孺、齊泰、練子寧等人其實還有話要說,但朱標都帶頭鼓掌了,他們也隻能忍下來。
現在他們就是等朱標的態度,若是還有瑕疵,他們該說還是會說。
朱標之恩他們確實銘記,但正因為朱標對他們有大恩,那他們哪怕捨棄性命,該諫言的,是一點都不會遷就朱標。
在他們眼中,這是在幫朱標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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