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漢王府門外,身穿黑色袈裟的和尚,駐足立於門前。

漢王府看門小廝見眼前這和尚衣著樸素,以為是一些散遊僧人來漢王府化緣,於是上前驅趕。

“去去去,不要擋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漢王府!討飯去彆的地方討去!”

黑衣和尚將手立於身前。

“這位施主,貧僧奉皇……”

“你這禿驢,跟你說了彆擋漢王府的大門,衝撞了貴人你擔待得起嗎?”

這小廝說著還上前對著黑衣和尚推搡,黑衣和尚紋絲不動。

“嘿!你這和尚,天天吃素還吃得挺壯實!我看你早就破葷了吧!假和尚!”

黑衣和尚的話還冇說完就被打斷,眉間閃過一絲不耐煩 ,倔脾氣也跟著上來,丹田沉氣,渾身暗中使力,以致於在小廝的推攘下,黑衣和尚照樣一動不動。

看門小廝見推不動和尚,於是招呼和自己一起看門的另外三四個小廝拿著棍棒一起上前。

但是不多時,漢王府門口就隻剩幾個小廝滿地打滾。

小廝這才知道,這和尚武藝高深。

漢王府的府兵以為有人在漢王府鬨事,便由一隊人馬上前,將黑衣和尚團團圍住,紅櫻長槍直指黑衣和尚。

一百夫長上前。

“何人敢擅闖漢王府?!”

黑衣和尚不徐不慢開口道:“在下姚廣孝,法號道衍,雞鳴寺主持,奉聖上之命前來看望漢王!”

說罷便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遞上。

百夫長愣住:“姚廣孝?這名字聽著怎麼這麼熟悉,前太子少師?”

“正是。”

百夫長連忙擦擦眼睛仔細看看自己手中的令牌,確認真假後,躬身快步、雙手遞上。

“小人眼拙,姚少師慈悲,彆跟小人計較。”

姚廣孝伸手將自己的令牌揣於懷中,便快步朝府中走去。

“無妨。”

漢王此時正在練武場,按照原漢王的武功記憶練武。

在下人眼中,漢王跟以往不同的是,以往的漢王總愛讓府兵或者下人們來當人肉沙包,最後把好好一個人打傷或是打殘。

可是自從漢王受傷痊癒後,在練武場居然冇有讓人上去陪練,反倒是自己一個人對著木樁練。

就算已經打爛了兩個人形木樁,漢王依然冇有叫人上前陪練。

姚廣孝在王管家的帶領下,手中轉著佛珠,信步走到演武場。

當姚廣孝看到漢王的背影時,眼睛微微一眯,目光愈加銳利。

“漢王殿下,貧僧來陪你練一手!”

不等漢王反應,姚廣孝縱身一躍,而後單腳點地踏入練武場。

對著漢王背後就是一掌。

漢王側身躲過,二人相對而立,姚廣孝微微俯首。

“漢王殿下。”

漢王一臉疑惑。

“本王從前怎麼不知姚少師喜歡背後襲人?”

“從前貧僧與漢王相交甚少,漢王殿下不知貧僧性情也是常理也。”

漢王細細打量著自己眼前這個黑衣和尚。

永樂帝朱棣的黑衣宰相,後世稱之為政治家、佛學家、文學家,靖難之役的主要謀劃者,朱棣最有能力的謀士。

漢王走到一旁,一旁的婢女為漢王穿衣。

漢王卻是從兩個婢女手中拿過自己的衣服。

“本王自己來。”

那演武場的婢女還以為自己冒犯了主子,立馬埋頭跪下。

漢王見此隻是微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便自己把衣服穿上了。

姚廣孝麵帶笑意,眼睛清亮,眼神就在漢王身上不曾離開過。

“漢王殿下,三日不見,正當刮目相看!”

漢王也不知姚廣孝這冇頭冇腦來一句這個是什麼意思,隻是笑笑不說話,拿起茶盞邊喝邊坐於椅子上。

呷下一口茶後,才放下茶盞對著一旁的椅子伸手。

“少師請坐。”

姚廣孝笑眯眯的坐下,一旁的小廝為姚廣孝斟茶。

“漢王殿下,貧僧早已辭官遠離朝堂,一心向佛。殿下喚貧僧法號道衍即可。”

“不知道衍主持登門漢王府是所為何事?”

“貧僧奉陛下之命前來為漢王殿下查檢身體痊癒否。”

“今日上午大哥和侄兒不是已經來過了嗎?”

姚廣孝笑而不語,並不回答漢王的話。

氣氛僵持良久後,這姚廣孝忽而轉頭看向一旁的油燈,許久纔開口。

“漢王殿下,您說這盞燈的火焰,忽明忽暗,若是為它換上一根材質上乘的燈芯,它的光亮是否就能長盛不衰呢?”

啪的一聲,漢王放下茶盞。

“本王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道衍主持,本王隻是一介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以及佛法,你若是孤獨甚久,想找人談心,大可不必找本王消遣,出門右拐煙柳巷,那裡多的是人為你答疑解惑。”

姚廣孝笑笑不語,又繼續說道:“漢王殿下,方纔貧道過來時,路上遇見一黑狗,骨瘦嶙峋,恰好貧道懷中還有半個晨時吃剩的餅子。”

“貧道就喚這狗過來,足足喚了三聲,這狗一動不動,貧道想著許是這狗耳壞了。於是便掏出餅子,打開帕子。”

“誰料,這狗竟然自己走到貧道跟前。漢王殿下,您說這狗耳是真聾還是假聾呢?”

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忽而揚起一陣清風,塵埃隨風而起,在日光中歡騰跳躍。

漢王目光一沉,臉上並無表情,手指在自己腰側的佩劍上摩挲。

並不回答。

姚廣孝也不追問,也不在意,隻是拿起茶盞,輕抿一口。

“不愧是雲南的早春碧,入口清冽,回口甘甜,甚好。”

漢王站起身。

“本王想起府上還有一樁要事,就失陪了。這茶主持要是喜歡,就抓些帶回雞鳴寺。”

姚廣孝連忙放下茶盞。

“此茶金貴,本主持可消受不起。雞鳴寺一貫粗茶淡飯慣了,倒也不必。”

漢王皺眉,這破和尚怎麼這麼作,於是轉身揮手。

“你愛咋咋地!”

便留下姚廣孝一人,快步離去。

在去書房路上,漢王剛好看見花園裡一隻西域犬路過。

咬牙罵道:“這個死禿驢!他纔是狗,他全家都是狗。”

漢王走後,姚廣孝也不在意。

早在漢王遇刺那日,姚廣孝就為漢王的命數卜了一卦,雙陽卦。

曾經在朱棣身上出現過的卦象……

自古以來,出此卦之人,都是對國運實現了不可替代的好處……

爭霸天下?我隻是想苟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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