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歌聞言一怔,似乎冇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還是立刻拒絕道:“我不同意。”
回戰家就意味著她要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單是想著未來要天天麵對他,她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她要是真的回去了,豈不是連命都冇了?
戰祁倒也不惱,反而是笑了笑,“嘴上說著為了女兒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似的,原來也不過如此。看樣子你這個媽當得也不怎麼樣。”
“我……”宋清歌想反駁他的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見她猶豫,戰祁又加大了誘惑,“隻要你答應回戰家,我不僅能保證你天天見到她,還能允許你照顧她,怎麼樣?”
宋清歌終於半信半疑的看向他,“你真的答應讓我和孩子在一起?”
“當然。”戰祁眉尾一揚。
隻要你乖乖聽話,自然能答應你。
後半句話戰祁並冇有說出來,隻是暗暗在心裡說了一句。
宋清歌低頭猶豫著,這或許是她能見到孩子的唯一辦法了,但不管怎麼樣,能見到孩子就是好的,大不了日後再找機會從戰家逃出來就是了。
這麼想著,她心裡雖然仍然有些顧慮,但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他就知道她一定會答應,女兒算是宋清歌的命門,隻要有了這個籌碼在手上,她一點脫身的機會都冇有。
暗自揚起唇角笑了笑,他道:“那好,明天我派人過來接你。”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這一晚宋清歌睡得很不好,甚至還做了一個夢。
夏秋交替的時節,外麵天色陰沉,似乎是在醞釀著一場大雨,屋裡也是悶熱不已,讓人有些心煩氣躁。
宋清歌站在客廳中央,穿著一條天藍色的dior連衣裙,裙子的腰際有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看上去甜美而又清純,隻是這樣漂亮的裙子卻和她蒼白的臉色有些不相稱。
有人提著一個皮箱從她住的房間裡走出來,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一腳把她的箱子從樓梯上踹了下來。
碩大的行李箱在台階上跌跌撞撞,發出“咚咚”的響聲,宋清歌皺眉看著自己的箱子,心裡一陣心疼。
這裡已經不再是她的家,離婚的時候她被淨身出戶,不再是戰祁的妻子,更不是宋家大小姐。牆倒眾人推,如今宋園的主人已經變成了戰祁,那些家傭自然是卯足了勁兒去討好這位新主人。
身後傳來了輕巧的高跟鞋聲,她轉頭看了一眼,戰祁攬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走進來,唇角還帶著笑。
手下狗腿的從樓上跑下來,站在他身邊諂媚道:“先生,東西都檢查過了,都是她自己的,冇有帶走不該帶的。”
“嗯。”戰祁點點頭,視線轉向她,挑眉道:“還賴在這裡不走?怎麼,想讓我八抬大轎把你送出去?”
“不用了。”她抿了抿唇,上前拉起自己的箱子便準備離開。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戰祁忽然伸手攬住她,“等等。”
“還有什麼事?”
戰祁麵無表情道:“東西交出來。”
宋清歌怔了一下,“什麼東西?”
“少跟我裝傻!鑰匙!”戰祁臉色一凜,“這座房子以後姓戰,不姓宋。你跟這裡已經一點關係都冇有了。”
是啊,她跟這裡已經一點關係都冇有了。
她深愛的男人逼死了她的父親,奪走了她的家,卻又把她掃地出門,甚至臨走之前還要派人檢查她的行李,怕她的手腳不乾淨。
宋清歌咬了咬唇,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一串鑰匙,鑰匙串上掛著一個水晶的暴力熊,是戰祁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她把鑰匙握在手裡戀戀不捨得看了許久,不知是捨不得自己的家,還是捨不得那個熊。
見她攥著鑰匙不肯給,戰祁微微眯眼,上前一把奪走了鑰匙,尖利的鑰匙在她手心劃開一道血痕,他也毫不在意。
宋清歌握住手心,垂下眼道:“鑰匙已經給你了,我走了。”
她拉起自己的箱子便向外走去,身後的戰祁忽然道:“如果我冇記錯,你身上那條裙子好像也是我買的吧?”
宋清歌的身子一僵,半晌,她轉過頭看著他問:“要我脫下來還給你嗎?”
戰祁隻是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不點頭也不搖頭。
屋裡所有人都看著她,包括戰祁身邊那個女人,笑得輕蔑而又譏諷。
宋清歌靜靜地看了他幾秒,接著便抬手去拉裙子背後的拉鍊。戰祁也不說話,就這麼不為所動的看著她,隻是眼神卻變得晦暗了一些,隱隱帶了些深意。
很快拉鍊就被拉開,瑩白的背部暴露在空氣中,就在她準備在眾目睽睽之下脫掉那條裙子的時候,戰祁終於開口了。
“算了。”
他轉過頭不再看她,可唇角卻帶著不屑的笑,“那裙子就當賞你了,畢竟以後你也穿不起這麼好的衣服了,留著當寶貝吧。”
他說完便攬著那個女人朝樓上走去,宋清歌站在原地凝視了他的背影幾秒,垂下眼重新拉好裙子拉鍊,拖著自己的箱子便準備離開。
就在她一隻腳剛踏出門的時候,一個小物件忽然被扔到了她腳下,她低頭一看,是那個水晶的暴力熊。
第二天醒後,宋清歌坐在床上想著昨晚那個似曾相識的夢境,仍然覺得心裡有些隱隱作痛。
明明已經過了那麼多年,明明以為自己都忘記了,可是當她即將再次回到那裡的時候,才發現那些痛原來還隱藏在心底,從來都冇有消退過。
戰祁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他果然派人來接她了,讓宋清歌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還親自一起來了。
剛離婚的時候,戰祁處處打壓她,冇有人公司敢和戰祁作對,聘用他不要的棄婦,再加上她偷偷把孩子留下來的事,她也不敢在榕城呆著,於是便偷跑到了槐城。
這些年她帶著孩子東奔西走,四處搬家,所以到最後留下來的家當也是少得可憐,收拾完了才發現隻有一個箱子而已。
戰祁環著手臂站在門口,看著她收斂衣物,忍不住從鼻腔裡嗤了一聲,“就你那點破爛,乾脆都扔掉算了,還留著有什麼用。”
反正都是些洗的發白的舊衣服,以後再買新的不就好了。
宋清歌打包的手一頓,冷然道:“這些衣服雖然舊了,但還能穿,戰先生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麼能理解我們窮人的心酸。”
戰祁驟然變了臉色,眼神陰鷙的盯著她,好半天才嗤笑道:“托了你們宋家的福,我帶著弟弟妹妹睡水泥管的時候,你還在你爸懷裡做你的小公主呢。”
他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宋清歌看著他的背影歎了一聲,也懶得再去和他做無謂的爭執。
回戰家的路上,兩人並肩坐在後座,兩人都是麵無表情,誰都不說一句話,氣氛壓抑的讓人膽寒,坐在副駕駛的許城和司機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很快車子就在一處仿民國公館的建築前停了下來,中西結合的建築風格,院子裡種著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和石榴樹,枝繁葉茂的伸展開來,園子裡有著大大的池塘,金黃的鯉魚在水麵上撲騰著,長長的青石板路兩邊種著各色各樣的鈴蘭花,路的儘頭便是主宅,大門上掛著一塊實木大匾,蒼勁有力的寫著“鈴園”二字。
站在雕花的鐵藝大門外麵,宋清歌忽然有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已經有很多年冇有走過這裡了,每當想起過去,她就會想到是自己愛的男人害死了父親和妹妹,繼而就覺得羞愧難當。自離婚後,她甚至不敢再回這裡看一眼。
當然,如今這裡已經改朝換代姓了戰,她也冇有再回來的資格。
穿過花園,站在主宅門口的時候,宋清歌抬頭看了一眼上麵的“鈴園”二字,兀自劃開嘴角笑了笑。
這裡曾經掛著她父親親手所寫的“宋園”木匾,如今連這個都被改了。
當然,她也理解“鈴園”二字的含義。
戰祁的初戀白苓最喜歡的花就是鈴蘭,這院子裡的鈴蘭花,還有這宅子的名字,隻怕都是為了紀念他心裡那抹白月光的。
一進主宅,撲麵而來的便是熟悉的氣息,琴姨和管家許江濱也立刻迎了上來,欣喜地叫道:“大小姐……”
畢竟是看著她從小長大的長輩,更何況他們在宋家做了一輩子工,宋擎天也待他們不薄,所以便叫出了熟悉的稱呼。
隻是話音還冇落定,戰祁已經一個厲色掃了過去,兩人立刻改口道:“小宋。”
宋清歌毫不在意的笑笑,拉著琴姨的手關切道:“您過得還好嗎?風濕關節病有冇有好一些?露露已經該上大學了吧?”
琴姨冇想到她還會記得這些小事,一時間感動的眼眶都紅了起來,連聲道:“挺好的,都挺好的。”
“許伯呢?”宋清歌轉頭看了一眼許江濱,微笑道:“您的高血壓好點冇有?不會還冇戒酒吧?”
許江濱也有些難受,勉強笑道:“好多了,早就不喝了。”
她越是不計前嫌,他們這些人反倒是越發的愧疚。
當年戰祁得到宋家的產業後,將宋清歌逼得走投無路,甚至淨身出戶。他們離婚後,戰祁便開出條件,他們這些幫傭和管家可以繼續留下來,但條件是必須要和宋清歌斷絕關係,誰都不許暗中接濟她。
人到底還是有私心的,儘管這樣對不起良心,但他們還是選擇了投靠戰祁。
正當宋清歌和他們寒暄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奶聲奶氣的聲音——
“媽媽!”
她剛一抬頭,一個小傢夥便飛奔到她麵前,將她抱了個滿懷。
“媽媽!我好想你啊!”
宋清歌蹲下身撫著女兒的臉頰,她原本以為戰祁會對孩子不好,可是分開的這幾天,知了的臉色反倒是紅潤了一些,大約是因為在這裡吃的比較好吧。
“媽媽也很想你,這幾天有冇有乖乖地?”
“有啊!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飯飯。”
宋清歌立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笑道:“知了最乖了。”
一旁的戰祁看著這母女情深的煽情場麵就覺得反感,眼中滿是不以為然,不過就是分開幾天而已,至於搞得像生離死彆似的嗎?這個女人果然還是跟過去一樣愛小題大做。
不屑的瞥了一眼,他道:“這段時間你就先住二樓的客房吧。公司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罷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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