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皇後還在苦苦思索如何破局,就天降機會。

張太後在床上裝病也有好長一段時候了,有些躺不住,想要整點幺蛾子。

她召集了朱厚照的後宮,前往仁壽宮,開一場家宴。

家宴主題是,趁著朱厚照複生的機會,讓後宮嬪妃努努力,給自己生個大胖孫子。

朱厚照染指過的女子很多,但真正在後宮住著的就那麼幾個。

除中宮夏氏外,德妃吳氏,賢妃沈氏,曾伴駕薊州溫泉,留下題詩刻石的王氏,以及最受寵愛的劉氏。

劉氏,是《遊龍戲鳳》中的李鳳姐原型。

整個後宮加起來,就這麼小貓兩三隻。

除了一後二妃外,後兩位連個位分都冇有。

看得出,朱厚照的確很渣男了。

睡了人家,還不捨得給一個名分。

不過要真睡一個,就給一個名分,大概整個後宮加起來,也不夠住。

夏皇後不像往常那樣,早早地就到仁壽宮,而是踩著時間,最後一個纔到。

異於尋常的舉動,自然引來在場眾人的好奇。

夏皇後看起來並不像病了,隻是神色頗為冷淡,對張太後,也不複往日的恭敬。

禮數是到了,但心冇到。

張太後瞪了給自己行禮的夏皇後一眼,因她冇遲到,也不好發作。

雖然覺得夏皇後和過去有些不同,但冇往心裡去。

隻當她又是在天子那兒吃了閉門羹,心情不好。

不等夏皇後落座,張太後就清了清嗓子,開始自己長篇大論的勸生言論。

對夏皇後而言,都是老調常談。

她在張太後跟前待的時間最久,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夏皇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默不作聲地等張太後說完,冇發話,舉起筷子吃了起來。

說是家宴,在夏皇後心中,還不如自己在坤寧宮獨自用膳來得輕鬆。

常年緊繃著的神經,在這一刻,開始疲倦。

夏皇後冇吃幾筷,就被迫停了。

因為張太後對她冇附和自己的話,很是不滿。

“皇後貴為中宮,乃後宮表率,怎麼不對嬪妃多加提點?”

夏皇後不鹹不淡地反擊道:“奴家能提點什麼?奴家不受陛下寵愛,是人儘皆知的事。否則也不會多年無子。”

她掀起眼皮子,朝劉氏看去。

“若要提點,後宮眾妃理應向劉氏多多請教纔是。”

劉氏本想著早點結束家宴,好趕緊回宮吃頓好的。

冇想到皇後竟然點了自己。

她尷尬地笑了笑,“天下女子哪有不愛慕陛下的呢?奴家又算得上什麼……”

劉氏心裡對朱厚照自然是多有埋怨的。

自打朱厚照死而複生,她多次求見,都冇能見到天子聖顏。

顯然是已經將自己給忘了。

不過見朱厚照除了皇後外,再冇有召見過其他女子,劉氏心裡又好受些。

皇後嘛,天子髮妻,國之元後,自然與眾不同。

自己不好比的。

劉氏藉著袖子,摸了摸自己肚子。

隻盼著自己這回能爭口氣,早日誕育下皇子來。

皇貴妃的位置,可還空著呢!

皇後不受寵,又無子,自己若能母憑子貴,往後可就是太後了。

張太後對孃家的偏袒,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很多人羨慕得緊。

真正的一人得道,雞犬昇天。

張太後對劉氏很是不屑,看都不曾看她。

不過一個玩物。

“的確算不得什麼,不過一歌姬。”

劉氏出身樂戶,地位卑賤,遠不如良民出身的一後二妃。

明朝的樂戶為賤民,隻能互相通婚,配綠巾,行路側,不得入學及科考,與良民訟,罰備之。

劉氏迫切地想要改變自身的命運,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全家的境遇。

她太需要得到朱厚照的恩寵了。

張太後就見不得這種,將劉氏定為狐媚小人。

她早就打定主意,若劉氏產子,當日就抱走,交予中宮撫育。

如今夏皇後言稱自己不如劉氏,張太後覺得有點在打自己的臉。

當下就把不滿掛在臉上。

“皇後說的這是什麼話!你身份尊貴,豈是樂籍可比!”

“仗著得陛下寵愛過幾日,就無視國母,著實該罰!”

劉氏暗暗叫苦,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太後和皇後乾仗,關她什麼事?

劉氏懷念起以前在豹房的日子,無人管束,整日同天子膩在一起,彆提多逍遙自在了。

夏皇後轉向張太後,平靜地問道:“劉氏有何錯?以至太後詰問?”

劉氏驚訝地看了眼皇後。

今兒個皇後是吃錯藥了?

怎麼儘和太後對著乾?

甚至連“母後”都不叫了。

張太後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她厲聲責問夏皇後。

“皇後如今同陛下走得近了,也學會了拿我做筏子是不是?你也要跟陛下學著,對我不敬不孝是不是?”

夏皇後起身,盈盈一拜。

“奴家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

張太後冷聲道:“皇後對我不敬,罰抄三百遍《女誡》,五百遍《內訓》。無我詔令,不許出宮。”

夏皇後無可無不可,她現在懶得看張太後的臉色。

“既如此,奴家這就回宮抄寫。”

禁足對現在的夏皇後來說,比在仁壽宮侍疾舒服多了。

她寧願一步也不踏出坤寧宮,也不想天天到仁壽宮,對著張太後那張臉請安。

看著張太後盛氣淩人,趾高氣昂的樣子,就會讓自己想到在壽寧侯府受苦的三妹妹。

“篤篤”的柺杖聲,由遠及近。

“今日後宮家宴,為何我無緣呐?”

邵太貴妃拄著朱厚照剛賜下的柺杖,在貼身宮女的攙扶下進來。

她打趣道:“莫非是太後忘了老身?老身不請自來,討一杯水酒喝,應當不過分吧?”

張太後正在氣頭上,言語也稱不上是好。

“既然太貴妃來了,就著人看座吧。”

夏皇後垂手側立,靜待邵太貴妃入座後,才起身告辭。

邵太貴妃奇道:“老身纔來,皇後就要走。莫非是皇後不待見老身。”

夏皇後手足無措,趕緊解釋道:“是太後令奴家回宮抄寫《女誡》、《內訓》。奴家不敢耽擱。”

邵太貴妃通過聲音,判斷出張太後的方向,轉向她。

“皇後是個好的。今日怎麼就惹惱了太後?願太後給老身一個薄麵,饒過這遭。”

張太後冷笑。

“我教訓自己的兒媳,與你何乾?”

“不過一妾!如何在我麵前放肆!”

殿內嘩然,宮人們麵麵相覷。

往常張太後隻是私下說這話,今天氣頭上,直接把話給說了出來。

邵太貴妃再怎麼說,也是憲廟的貴妃,張太後婆婆輩的人。

夏皇後刹那間驚慌起來,趕緊去看邵太貴妃。

卻見曆經三朝的邵太貴妃,寵辱不驚的平靜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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